“多新鲜呐,老马,我们哥俩啥好东西没吃过?”
老五老六哥俩相视一笑,浑不在意的接过了老马手里热腾腾的饭盒。
仅仅一瞬,哥俩的脸色就变了。
为了防止被美军的侦察机发现,别说他们侦察连,就是整个攻坚一团也有好些日子没开过火了,哪里会有热食。
“小老七送来的?”
如今的答案也只有这一个了。
迎着老马意味深长的笑容,老五老六哥俩指尖颤抖的打开了饭盒,捏起了饭盒里的饺子,好似做梦般塞进了嘴里。
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迸发的一瞬间,一抹日思夜想的身影闯进了哥俩的脑海。
“五哥......娘......是娘......娘包的......”
老六李宝山咧开嘴角顿时哭成了泪人,鼻涕眼泪口水混在一起都拉成了丝,难看极了。
咽下去的饺子好似一块滚烫的炭火,让他浑身都热乎了起来,可心里却是一揪一揪的疼。
这是他多少个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味道,这是他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想要见到的人。
多少次在枪林弹雨后,他都会在梦里紧紧拥抱着母亲梁玉,像个孩子一般哭诉着自己内心的痛苦,只为获得那一瞬间的安宁。
“我这个是大嫂包的......”
“这个......这个是娘包的......你看这花儿......”
老五李宝贵指着饺子皮上特有的元宝形褶皱,又哭又笑的流着眼泪。
如果这是一场梦,请千万不要醒来。
就让他再吃一口,就一口,让他再回味一下家的味道,让他再看一看那日思夜想的家人......
好在这并不是一场梦,眨眼的功夫哥俩就吃掉了满满一饭盒的饺子,老六李宝山更是捧起饭盒舔了个干干净净。
看到老马打开了其他饭盒,哥俩顿时两眼放光的咽起了口水。
大嫂刘兰芝做的卤牛肉,二嫂孟红做的炸丸子,三嫂顾丫做的炒腊肉。
嗯,这份扒肉条这么肥,肯定是四嫂秦淮茹做的。
母亲梁玉包的饺子还有两盒。
每样浅尝了两口后,哥俩便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哪怕眼中满是意犹未尽。
“老六,换成老美的饭盒。”
“全都带回去,过年了,也给受伤的弟兄们尝尝咱娘包的饺子!”
老五李宝贵舔了舔嘴唇,把腰后的刺刀抽了出来,有些不舍的说道:
“把鸡蛋粉和炒面都拿出来,把肉切碎了揉成饼子,给剩下的弟兄们分了。”
“得嘞!”
老六李宝山咬了咬牙点头道。
下碣隅里一战,哥俩抢到了俩个美军背包,往里头零七八碎的藏了不少东西。
沉归沉,却给了哥俩十足的安全感,关键时刻总能用到些什么,就比如现在。
说话间,水壶,饭盒,铁板,净水片,鸡蛋粉,炒面,全都被哥俩从包里掏了出来,散落一地。
趁着老六李宝山把肉食切碎的功夫,老五李宝贵将两个水壶里塞满了雪水,丢入净水片后,放进怀里晃个不停。
那冰冷刺骨的触感,令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见哥俩说什么也不愿再继续吃下去,老马叹了口气只好上前帮起了忙。
在哥俩惊喜的目光中,老马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来了一大袋子炒面,缓缓的倒在了铁板上,用手拢在了一起。
老六李宝山赶忙将切好的肉沫与鸡蛋粉尽数掺和了进去,老五李宝贵紧跟着将净化好的雪水和饭盒里剩下的油汤撒在了上面,用刺刀搅和了起来。
从没做过面食的哥俩学着大嫂刘兰芝的模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铁板上的面粉和碎肉揉成了一个大大的面团。
老五李宝贵负责分,老六李宝山负责压,老马负责装,没一会儿功夫,巴掌大的肉饼子便装满了两个背包。
指间掌缝里满是油光的老六李宝山将手舔了个干净,满是享受的叹了口气。
“真香啊......”
“行了走吧!”
老五李宝贵提了提沉甸甸的背包,一想起回去后弟兄们那惊喜的模样,眉眼间不由覆上了满足的笑意。
“回去跟弟兄们一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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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李玉梅一大早便拉着李玉兰在外屋给李秋海夫妇磕头拜起了年。
接过爷爷奶奶用两封红纸包裹起来的压岁钱,穿着新衣服的姐妹俩这才喜滋滋的站起身来,笑的是见眉不见眼。
毕竟她俩掰着手指头,数了整整一年才等到了今天。
听到里屋传来了李宝玉打哈欠的声音,姐妹俩顿时眼睛一亮。
还没等睡眼惺忪的李宝玉反应过来,两个小人掀开门帘,直直冲到了李宝玉的床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什么桃开连理,早生贵子,乱七八糟的拜年祝福,不管合不合适全都秃噜了出来。
这可给外屋坐着的一家人都笑弯了腰,毕竟小七叔的大方是有口皆碑。
要不是四合院的大人们拦着,一早冲进来的可不止李玉梅姐妹俩。
临当结束,李玉梅语气一变单膝跪地,抱拳右划,颇有气势的大喝着。
“大当家,托福太和!局红管亮!”
五指朝上,拜的是江湖五大门帮,风马燕雀飞,大指朝天一炷香,拜的是江湖八大家,金皮彩挂,横蓝荣葛。
这姿势是真尼玛标准啊.......
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李宝玉一脸无语的看着李玉梅这边开始秃噜起了土匪的拜年切口,越说越是兴起,甚至有种想要宰两个秧子给李宝玉助助兴的意味。
好家伙,再说下去,别说给压岁钱,就是给两挺重机枪也不为过。
李宝玉赶忙抽出两张大票塞进了早已准备好的两小包零食递给了姐妹俩,制止住了李玉梅的胡言乱语。
门帘后,在李秋海夫妇没好气的瞪视下,脸色发黑的二嫂孟红给李玉梅一梭子子弹的心都有了,二哥李宝荣在一旁笑的是前仰后合。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李秋海家在这吗!”
大哥李宝禄闻声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爹,娘!”
“是老五老六寄回来的信!”
“什么?”
一家人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泪水涟涟的母亲梁玉摸索着信纸上的字里行间,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念着,想要知道两个儿子过的如何。
在信里,老五李宝贵说起了红军战士的英勇无畏,说了北部战场的山川峻岭,说起来战友的热情,说起了首长的照顾,东拉西扯下透着一丝丝面对母亲时的心虚。
老六李宝山说起了自己获得嘉奖时的得意,说起了开坦克时哥俩的威风,说起了缴获的肉罐头都要吃腻了的嫌弃,却唯独没说起对家的思念。
“好啊......”
“小崽子们活着就好啊......”
老爷子李秋海有些颤抖的把烟袋锅点了起来,那悬了好长时间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