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姐…姐……”
“野菜汤…不不…不能吃…噗——”
小女孩约莫六七岁,仿佛受惊吓的小鹿,喉咙里断断续续的颤抖出小奶音。
她弯腰驼背,小黑手捂着肚子,鲜血从嘴里喷涌迸裂——
一滴,两滴,三滴……
顺着费玉箫乌青的小嘴,血珠滴落在温热的血泊里……仿佛一朵朵绽放在黑色梦魇里的血梅花……
青砖灰瓦的大院里,霎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乌云密布,压抑难抒的夜,难掩小脸上如潮水般蔓延扩散的慌张,恐惧,绝望……
浸透鲜血,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不停地往地上滴落血滴,在小小的身子下面扩散出血腥的印迹,红艳夺目!
血泪如泉涌,无力的张张嘴,依然无声的呢喃着,“野菜汤……不能吃”。
血流的更快了,黑瘦的小手怎么都捂不住,顺着脖子往下,没过脖子上的木珠,木珠几不可见的闪了一下,又被温热的液体淹没。
小人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色苕花瞬间萎靡、枯萎……
嘭——
无力倒地,溅起尘土阵阵。
光渐渐消褪的丹凤眼,死死盯着后院墙角的方向。
费玉瑶怯生生的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妹妹血流如注,疼得滚来滚去,渐渐没了动静。
惊愕了好久,才哇哇大哭——
“呜呜呜——”
费大山大步过去,脸上的狠戾扯动左侧眉尾的伤疤,狰狞阴沉,仿佛吃人的恶魔,拎起来费玉瑶,扔垃圾似的往后院一丢。
砰,闷闷的落地声!
“再哔哔,也给你来一碗!”
“老二,少废话,快点,更黑了看不清路。”村长阴厉粗嘎的声音,不容质疑。
光华渐褪的丹凤眼拼命的瞪着,想看清楚……
可是,好难,好困,好痛……
眼皮越来越重,小手无力的在身侧垂落,仿佛被抽了真空,心脏渐渐归于寂静……
眉尾带疤的男人用破麻袋,嫌弃的把人一装,扛起来从后门大步迈出去……
“大哥,这都快到中围了!”
蛙鸣蝉唤,今夜都和那颗小心脏一起归寂。
黑云压林林欲摧!
两人急色匆匆的在山里蹿了一个多小时,不知是累的,还是吓得,肩上异常的沉重……
“行,就这吧。”
嘭——
麻袋被厌恶的扔出很远,两人还不解气,狠狠踢了两脚,确认再无丝毫反应,才放心离开。
夜风微凉,树影婆娑,虫鸟禁声。
很久很久,久到腿脚麻木,浑身发冷。
远去的人再没有返回来,大柏树后面,一个人试探着走出来,扒拉地上的物体……
***
三天后,躺在草堆上的人动了动,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是到了天堂还是地狱。
嘶——
开车撞自己的人,似乎很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逆着光,朝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如同狠狠锤在心上的鼓点重锤。
带着她的心,随着节奏砰砰砰跳跃——
她就这么嗝屁了?
脚步声没了,有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咦,竟然不踢她了?
……
再次醒来,虫鸣鸟叫,好不热闹。
鸦羽般的长睫煽动,半睁开眼睛。
茅草屋顶入眼,天堂竟然如此原生态?
“醒了?”
低沉,有些嘶哑的声音,不像开车撞自己的那人满身戾气。
费玉箫侧过头,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头站在“床”边。
黑黄枯瘦,萎靡不振,暮气沉沉。
她这是没死成,又被卖到山里来了?
还是个老头子?
“既然醒了,就起来自己喝药,吃饭。”
那人说着放下手里的罐子,扶起费玉箫,转身出去了。
费玉箫抬起自己的双手,没被绑——
好小的鸡爪子,黑瘦如柴,一看就严重的营养不良!
她这是赶了回时髦的大集,穿越了?
大神呐,我能换个姿势重来不?
费玉箫一边“看”记忆,一边吐槽。
她太悲催了嘛,绝对没有之一!
九岁了,和村里六七岁的孩子差不多。
活的比黄连还苦,就是家里的小奴才秧子之一。
还没个好名声,都觉得她们好吃懒做,还挑食任性。
小苦菜花和她同名,也叫费玉箫,有个双胞胎姐姐叫费玉瑶,费家老二的女儿。
诶,咱俩这是同苦相怜,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大神啊,穿越福利有没有?来一波?正胡乱想着,眼前就变了样:
入眼的是一大片,连棵草都没有的荒地,一栋摇摇欲坠的两层竹楼。
以蜗牛速度搜索一圈,竹楼旁边,还有一口枯井,一个干涸的池塘。
就没了!
“大神啊,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诶,算了,总比没有强吧。
能重新活着,就是天大的福报了,还有这么粗的金手指,咋地也能好好的活着吧。
还是赶紧出去吧,被人发现了就麻烦大了。
不晓得那人是好是坏,小心驶得万年船!
念头刚起,就出了空间。
回忆着咋进出空间的,一边端起黑黢黢的药,闭眼汩汩几口,一气喝完。
苦!
好苦!
还有点酸、涩!
砸吧一下嘴,端起小罐子,大口大口的喝“粥”。
在小费玉箫的记忆里,这样的“粥”绝对是奢侈品,多数时候都是有上顿没下顿。
不吃饿得慌,吃吧,还是饿得慌!
最近一年里,老费家连那点照的见人影的野菜汤都省了,不给她吃。费玉箫就只干三四个工分,剩下的时间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活下来了。
这小家伙也是硬气,最近,白天不见人影,都躲在山里的“自留地”忙活,干脆不去上工了,难道费老头就因为这个弄死她?
可关村长那个老头子啥事……
嘴里怪怪的味道淡了,肚子里有货,胃里再也没了烧灼感。
浑身酸软无力,费玉箫撑着旁边一根带斜尖的棍子站起来,扶着墙勉强站起来,挪到门口。
到处是绿油油的树木,遮天蔽日;地上厚厚的枯枝落叶,一看就鲜有人迹。
就在费玉箫打量环境,东想西想的时候,那人回来了。
看见费玉箫站在门口,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三天没气了,恢复的这么快?
毒都还没解,就能起来了?
“谢谢您,大爷。”
不管人是好是坏,给了她吃的和药,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欠的人情以后想法还,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客气,也是你的运气好,正好被我遇见了。”
那人没有任何表情,疏离的说。
接过费玉箫手里的罐子,放进筐子里,转身就走。
“大爷,谢谢您!我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怎么称呼您呀?”
那人没回话,就不见了踪影。
算了,她现在就是个累赘,尤其是这缺吃少穿的年代。
现在是70年8月,记忆里正处于动荡不安,物资稀缺,艰难发展的时期。
喝了姐姐费玉瑶端给她的野菜汤嗝屁的?到死都还担心费玉瑶是不是跟她一样。
唉!
不远的话,就回去替你确认一下,也看看,她哪里妨碍到他们了?费老头和村长那个坏蛋要置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