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天话音顿挫,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一种被人扒光般的羞愧,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李敬风就算再看不上他,向来也将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从来没有这样直白过。
这一番直击心灵的恶言恶语,李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李敬风是不是已经做好决定将他赶出李家家门了...
李敬风看着他,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话音越发耐人寻味。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对林希儿是真情真意?你是真的想为学生谋福利?
还有你在洛西那块地上,对工人们颐指气使,那么大的风雨都不让他们停止作业,拼了命的想展示自己,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
“我...”
李敬风看穿了他窘迫的心思,冷哼一声,“我一直都知道,我真的以为我怪你做那些事儿吗?
我怪的是你一样也没有做好...”
李敬风皱着眉,额前形成一个川字。
“成功就要不择手段,这才是我留你在身边最看的上你的原因,把你心机,你的手段拿出来啊!
你是我培养出来的,你应该检讨你自己,为什么一次一次的失败?
为什么一次次的被人戳穿!你说你没有做,我相信你又能怎么样?
你要做到的是,即便是你做的,也要让大家发现不了你!”
李敬风收养李天,有几个理由,第一个不外于是为自己的亲儿子。
第二个是怕李盛活不长,一个左膀右臂都没有。
第三点就是,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了年幼的李天眼睛里的执拗和倔强,还有他异于常人的天赋。
对上李天的眼睛,一度让李敬风像看到年轻的自己!
李天一直都做的很好,非常好,八面玲珑,他原本从未想过在李盛病好之后抛弃李天,只是不想给李天太大的权利压住自己亲儿子一头,再加上多年间相处下来情感也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李天对李家向来尽心尽力,尊重得体,即便不是血浓于水,可...这么多年养条狗也是有感情在的。
他之前在李盛吃过妙药之后,之所以对李盛那么说,主要也是因为李盛病榻多年,他不想让自己亲生儿子心凉,觉得自己心中惦记养子。
当然李敬风更明白,李盛不仅性子闲云野鹤、不问世俗,对于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人与人之间的粗劣阴险的心思。
更是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李敬风多方权衡下的结论,是想让李天辅佐李盛,让李盛坐在主位上,让李天帮扶着李盛,让他们兄弟俩能一路把家里的产业做起来!
不然也不会在李盛说,让李天去洛西的地皮时一口答应,洛西的工程可是一块大肥肉啊。
简而言之,李敬风在内心深处是对李天有感情的,也希望他能独当一面,前提是没有自己亲儿子过的好。
他深深的看着李天,可李天交回自己的是怎么样的一张‘成绩单’呢?
李敬风真是失望,他自认为自己是豺狼虎父,而面前的李天他一度认为是可以当虎子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终究是成了犬子!
而且他发现,李天对他的眼神中,早已别于之前的敬重和亲情,倒是蒙上一份愤恨...
李敬风转身、抬手,将摆在书架上的一张资料纸递给了李天。
李天从他手中接过,看到上面的内容,神情从刚开始的不明所以,顷刻间转化成了目瞪口呆。
上面的字体有大有小...但不管是大是小都无一不说明着一件事!
那就是李天的亲生父母,李天的家庭关系!
李天震惊又茫然的眼神,对准在那薄如蝉翼的纸张上。
像是要击垮他的人生一般。
父母已经亡,在十五年前,也就是他被扔在孤儿院里的时间。
家中尚有的亲戚在一个叫德心镇的地方。
德心镇离洛川不远,却是一个很落后的偏远小镇,李天双眼惊慌的程度不亚于已故父母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李敬风这个意思绝对是要将自己赶走!
他不要去一个小镇子里。
李天手里攥紧拿张纸,颤抖不已。
李敬风深深的看着他,“这份资料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拿到了,之所以一直没有送你回去认祖归宗,也是因为惦念那么多年的父子情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的亲生父母没有将你放在德心镇的孤儿院里,也是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前途,天儿,我...”
李天往前快上了几步,快速的拉住了李敬风的手腕,身子微微弓着,做小伏低的姿态显露无疑,连硬朗的眉眼都显现出可怜。
“爸,别赶我走,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做的,别赶我走...”
李敬风上了年岁,发妻多年来为了李盛伤神伤力,身体也不好,李盛常年病卧在床,更是和李敬风的交流甚少,说实话他虽然对李天的爱留有余地,可一直以来也是把李天当亲儿子来培养啊!
李敬风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养子李天,觉得他可怜。
尤其他望着李天那马上就要跪下的身子,更是于心不忍。
他本来也没想真的赶走李天,他只是想好好的激励李天一番,也让李天念及自己对他的恩情,以后能好好的成为李盛的左膀右臂。
他一副不成器的样子看着李天,拉着他的肩膀往起拽他,“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干什么!”
“爸,我以后一定...”
李天话还没等说完,书房的门板便被叩响了。
李敬风皱皱眉头,把着李天的胳膊让他快点站起身来,冲门口道了一句,“谁?”
“咳...咳...爸是我...”李盛在门口有气无力的道。
“盛儿啊,进来吧。”
李盛身量算高,但穿着一身绸缎睡衣的身子纤瘦,看起来十分单薄,本就白皙的脸庞被一头乌黑的发衬托的更惨白了几分。
对上灯光的双目像是没什么精神,微微眯着看着眼前的父亲和弟弟,但鼻梁直挺,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
他单手握成不算紧实的拳,放在面前,轻轻咳了几声,不解道。
“爸、弟弟,我隔着老远就听见你们这边闹动静,还是因为弟弟在学校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