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目中光华闪动,他看向国相,轻声道:“武陵王,对我的回答满意吗?”
国相瞳孔微缩,迎风大袖中的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他很震惊,朱厚熜看破了金母神力的伪装。
即使几天前攻打国都的那位玄君,也依旧被金母神力所蒙蔽。
朱厚熜的实力,让国相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或许这一次就能成功。
武陵国千万年的厄运,也该到了终结的一天。
“异世的玄君,寡人在未央宫等你”冷漠声音从空中传来,声音虽然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却依旧让人生出可怖的寒意,仿佛深渊寒潭中蛟龙的窥伺。
朱厚熜利用大神通“观天”,看到了国相身后兵戈血煞的吊睛白虎,以及那虎目中的披发少年。
很早之前,朱厚熜就有过疑惑,武陵国人来自何处?
显然他们并不是龙门秘境的原住民,也绝非诸天万界的其他人族。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来自神州浩土。
但,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地龙门?
里表山河存在不同的时间流速,而神汉,仙秦,更是跨越时间长河。
不能简单地凭借他记忆中对于秦汉的印象来判断武陵国人的来历。
现在,他看到庄严肃穆的未央宫,那毫无保留烈如赤阳的磅礴气运。
朱厚熜可以断定,武陵国人来自神汉,并且是在武帝时期进入龙门秘境。
至于为什么他们在里世界修士眼中,一直存在于龙门秘境中。
朱厚熜抬头看向天空,心中自语道“龙门,彼岸道兵的力量,足够颠倒因果,模糊时光了。”
在国相的带领下,朱厚熜成了第一个踏入武陵国王都宫殿的人。
站在巨大的红色峰岩下,抬头仰望那隐入云雾中的巍峨宫殿,朱厚熜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以神汉未央宫为名,宫殿的规模还如此巨大,武陵国主,究竟是谁?”
拾级而上,朱厚熜负手眺望。
整个太原郡尽收眼底,黄河如碧龙蜿蜒而下,在太原郡的中段逐渐染上浊黄之色。
神奇的是,清浊交界之处,恰好与未央宫所在的红色巨岩处在同一条轴线上。
他向远处望去,白骨龙舟所停泊的港口,兵士整装以待,战船扬起的白帆,甚至将一段黄河都尽数染成了白色。
朱厚熜估计了一番,仅仅就这一处港口的兵力,便能够绞杀一曲的妖魔。
他看得明白,虽然兵将的实力最高不过神养,可他们脚下的每一艘战船都是一件灵宝!
武陵国隐藏的实力如此强大,他们在戒备着谁,又为什么没有一举扫灭黄河上盘旋的妖魔?
太多的疑问,缠绕在朱厚熜的心头。
他抬手看向露出大半真容的未央宫,不再犹豫向前而去。
走在巨大的汉白玉甬道上,看着高高的殿檐,两侧神情肃穆的应龙铜像,只感觉自己无比渺小。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朱厚熜的心神,都落在了这神奇壮观的未央宫上。
高耸巍峨的重门,古朴庄重的檐台,走到漆黑的宫门前。
国相眼神中满是追忆,他的身体不自觉微微向前倾,可脚却像被钉子扎住,牢牢地立在玉石道上。
国相一展衣袖,玄服上的暗纹在光下闪烁光芒,仿佛那千年历史的辉映。
他缓缓向玉道中间行去,神色肃穆,满头白发被发髻束得整整齐齐。
“玄君,国都到了。”
他原本有些佝偻的后背,也一下子绷直,整个人沉浸在某种莫名的情绪中。
朱厚熜平静地看着他,身上玉色光华闪动。
朱厚熜原本隐藏在虚幻缥缈中的面容也变得清晰起来。
玄君不可视,国相却在未央宫前看到了朱厚熜的面容。
国相心中一震,到他这半截身躯入土的年龄早已经见过俗世繁华,可难免也为朱厚熜的相貌惊异,他不由得想起了黄金祭坛上的金母像。
忽然。
朱厚熜平肩正背,固顾正视,臂如抱鼓,对着重门深深一礼。
他敬的不是这巍峨宫门,也不是神汉皇权,而是那绵延千载赓续不绝的文明。
一个后辈,对前人的尊敬。
“这!”
国相发冠两侧的红缨颤动不已,震惊之状溢于言表。
“咚”
“咚”
“咚”
三声惊天鼓响,那已经关闭了不知多少年的重重宫门,整齐如士兵列阵一般缓缓打开。
朱厚熜整肃衣冠,抬步向前。
看着朱厚熜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国相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缥缈入云的玄君,而是高不可测的帝王。
他怔怔看向记忆中的朱红宫殿。
“未央,这是神汉真正的未央宫啊!”
也就在朱厚璁行揖礼的那一刻。
未央宫,龙座高台上。
少年闲适地靠在龙椅上,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墨黑的长发没有束起,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后。
宽大的玄色天松仙鹤道袍,把他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瘦弱。
少年五官精致,双眸如点漆,却透出一股病态,唇无血色,神情冷漠。
“有趣,千年了,龙门又来了一位帝子。”
“叶玄,你觉得他会是预言中的那个人吗?”少年先是冷笑,随即重重地拍了拍龙椅,“神汉已经是过去,再也不可能重现了,即使重建神汉,那也不是我的家。”
“嗡”
龙形雕塑微微鸣颤,感受着手掌上滑腻的触感,少年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也罢,就让我看看,东方朔口中再造龙脉之人,有何奇特!”
朱厚熜从走进宫门开始,眼前的景象快速变化。
石像,殿宇,宫墙,原本应该壮丽宏伟的未央宫,顷刻间便陷入荒凉。
到处都是斧劈刀割,火焚烟熏的痕迹。
在这之外,还有更多…
枯朽的尸骨,遗弃的兵戈。
象征神汉至高权力的未央宫中,朱厚熜见到了累累白骨。
白骨上有残留的光华隐约闪烁,兵戈即使腐朽也依稀能看得见曾经的辉煌。
咔嚓,朱厚熜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白骨便一下子被踏成了粉末,时间的无情就这么赤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刚才的尸骨,应该是一位脱凡,可身体已经被锤炼得如灵宝一般的武道强者,身躯也已经腐朽了。”
再往前走,他看到了血迹斑斑的宫门。
古老黑漆门上,长矛插着一具无头尸,朱厚熜看到尸体的刹那瞳孔微缩。
他忍不住仔细观察已经死亡也依旧神威赫赫的身躯,思索一番他用手往前碰了碰。
无头身躯化作漫天金粉,只留下斜插在宫门上朴实无华的半截长矛。
“这是一位玄君!”他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