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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3章 黄沙铁甲,壮士出征

大奉神英五年五月初三。

紧邻平牢关的一处村子前,一位年迈老农正顶着初夏的烈日在自家田地里劳作,这眼看就要到麦子成熟的时节,老农也是不敢马虎,自家这块田虽然不大,但好在因为两个儿子从军的缘故,每年入冬的时候,都会有官员来家里送上一些粮食,在维持家中日常吃喝的同时,还能存下些余粮。

一锄头抡下去,地上的杂草被连根斩断,老农身边跟着的稚童在地头玩耍,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来的木棍,长约五寸,男孩在低头挥舞着木棍,幻想自己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正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老人一边锄地一边说道,“喜儿,去帮爷爷端碗水来。”

“好嘞。”小孩子放下自己的“佩剑”来到地头的竹笼里,取出水壶,刚准备倒水,突然感觉地面晃动了起来。

稚童顾不上倒水,慌忙起身,瞪着大眼睛转身看去,回头瞬间,一面大旗突然盖住头顶烈日,昂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充满着肃杀之气的铁甲将士。

金戈伴铁马,旌旗盖宝刀。

一排排定州军将士从老农田间走过,马上的校尉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稚童,看到孩童眼中那股震惊和激动,颔首微微一笑,转身喝道,“吕将军军令,正值夏收之时,所有战马不得入田,如有损毁百姓田亩者,军法从事!”

“是!”身后将士喊声震天。

老农放下手中的锄头,看着身边经过的铁血勇士,在看看远处若隐若现的平牢关城墙,感慨道,“这是又要打仗了啊!”

此时的边境处,一排排身披铁甲的定州军将士穿行在田间地头,村庄巷陌,从半空看去,就像是一条条河流穿行在定州荒凉的大地上。

依旧是一袭透亮白衫的宁延站在远处山丘上,目视前方,看着密密麻麻的大军从面前走过,心中无限感慨,身旁的陈令枢身着青色长衫,勒马来到宁延身边,拱手道,“公子,大军集结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赶紧过去吧。”

宁延点了点头,“走吧!”

屹立于万里黄沙之上的平牢关古朴而厚重,十万定州军齐聚平牢关,宁延与一众将军伫立城头,望向北方。

西方日落,东方破晓。

一夜的整备之后,翌日清晨,当清晨的日光洒在定州军将士的铁甲上时,宁字大旗迎风而起。

平牢关城下,黑甲青衣的林北阳手握银琥青珀枪来到定远军镇将士们面前,黑甲傍身,头覆青面,身披青黑色披风的定远军镇将士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

在宁延远去土龙山的那段时间,徐天亮拿出了定州一半的财政用于培养定远军镇的骑兵,包括清一色黑甲的制作,制式长头枪的制作,包括战马的选择都是上上选,这也是林北阳敢打下包票带着定远军镇上战场的原因。

林北阳勒马转身,看着面前铁甲森森的铁骑大军,沉声喝道,“兄弟们,这是我们定远军镇的第一仗,我已在公子面前夸下海口,此战定远军镇必胜,我想问你们,你们有信心打赢这场仗吗?”

“有!有!有!”下面的两万定远军镇将士齐声怒吼。

站在城头上的宁延看着眼前的黑甲骑兵,冲着旁边的陈令枢感慨道,“我们定州终于有自己的骑兵了!此战若胜,那定远军镇将一战成名。”

“若不是亲眼目睹了定远军镇将士在训练时所展现出的那种战斗力,我也不会做出让定远军镇主攻血衣军的决定。”陈令枢轻声笑了笑,“公子放心吧,此战必胜!”

“嘭嘭嘭!!!”这个时候,象征着出征鼓声在城头响起,杜忠文的飞豹军也在一旁集结完毕。

两位将军同时勒马来到宁延面前,齐齐拱手,“公子,安远军镇!飞豹军集结完毕,可随时出征!”

宁延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应声说道,“我定州军的将士们,你们且先前行,本公子随后便到,此战若胜,本公子在锡林勒格为你们摆酒庆功!”

“谢过公子!”杜忠文爽朗一笑。

鼓声不断,城门徐徐打开,林北阳手中长枪一挥,大喝道,“冲!”

马蹄阵阵,烟尘四起,三万定州军将士奔赴战场,宁延站在城头,目送大军远去。

等到最后一个将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宁延才侧过身子看向陈令枢,“那接下来我们就等林将军的好消息吧!”

。。。

殷都,皇宫,国师府。

老管家迫不及待的将一封信送到乐秦面前,乐秦看完信后原本板正的脸终于是露出了笑意,当即起身笑道,“这北蛮终于动手了,咱们的机会也来了。”

老管家跟在乐秦身后,沉声说道,“老爷,这六十万大军南下,硬碰硬的话,怕这宁延不是对手啊,万一到时候这项,雍两州真被慕容灼灼抢去了。。。”

“那也得他慕容灼灼有这个本事。”乐秦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

鱼化城内,一间恢弘大气的府宅内,无数牡丹花争相开放,这些牡丹花颜色各异,明黄,亮紫两色尤为好看,一书生装扮的男子正手持木勺帮这些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牡丹浇水,虽然身在异国,但王谪元始终还是挂念着大奉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

自从慕容灼灼将他带回北蛮后,他王谪元就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在北蛮政坛中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慕容灼灼许下的重诺也随着他们从苍同城下撤退而宣告结束,如今的他就是慕容灼灼手下的一个小文官,慕容灼灼根本不给他过多介入政治的机会,把他安排在边境的鱼化城做个小小的城主。

这鱼化城坐落在锡林勒格边陲,他王谪元数月数月难以见到一次慕容灼灼,自从去年年初项州开战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慕容灼灼,见得最多的也就是慕容隼。

如今锡林勒格虽然名义上是慕容宝玉掌权主政,但实际上的军政大权都在慕容隼手中,慕容宝玉年事已高,最多是能帮慕容灼灼与王庭那些老贵族从中斡旋,但要说起掌权,他也不得不服老。

慕容隼的血衣军是慕容灼灼确保锡林勒格安全的资本,去年土龙山开战之时,慕容隼就要求让血衣军参战,但被慕容灼灼拒绝了,名义上是担心靖州的北地军突然北上,但更多的则是想保住这支军队,因为这支军队的绝大多数将军都是出身慕容家族,这支军队名义上是北蛮军,其实更像是慕容家的私军。

王谪元无奈感慨,颇有踌躇不得志的失意感,如今的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种好自己的玫瑰,让自己饿不死,至于那慕容灼灼什么时候能重用自己,那还得看他慕容灼灼什么时候能拿下定州。

正在王谪元感慨之际,敲门声响起,一位身着红衣铁甲的北蛮将军走了进来,这位将军看起来三十出头,生的虎背熊腰,膀大腰粗的样子加上凶神恶煞的面容,但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这位将军便是慕容隼手下血衣军的一位上将军,和他同样出身于锡林勒格慕容家的一位同宗长兄,名为慕容鹰。

慕容鹰的大军常年活跃在鱼化城和悬壶城四周,与王谪元也是常有往来,对于慕容鹰来说,王谪元不过是慕容灼灼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若非念及他曾在攻打平牢关一役中立下战功,怕是连正眼看他一眼都不看。

慕容鹰来到王谪元面前,军中武将可没有养花浇水这中风雅爱好,“王大人,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弄这些破烂玩意呢,节度使大人派人来报,说平牢关边境处有大军集结的迹象,让我们小心点,这几天我派人去边关探探,需要的钱粮还得拜托王大人准备好。”

身为一城之主,慕容隼有事根本不理他,而是直接通知负责两万血衣军的同族慕容鹰,其中意味可想而知。

面对慕容鹰命令似的语气,王谪元纵使心中不爽,但是寄人篱下的他也不得不低头,轻声冷笑道,“慕容将军放心,需要的粮食一斤也不会差。”

“那就好。”慕容鹰接着说道,“现在慕容上将军集结大军准备再度对项州下手,此次集结六十万大军,军粮随军而行,应是不会发生去年被火烧粮草之事了,等到项州拿下后,定州,雍州,包括南边的朔州都是我汗国的囊中之物,节度使让我带句话,拿下定州后,答应你的承诺依旧有效。”

如今的王谪元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只见他淡然放下手中的木勺,对于慕容家的画的大饼显得并没有多少兴趣,甚至用不屑语气说道,“定州节度使吗?慕容将军并不是想给我节度使这个位置,他只是想让我在这个关键节点不要出乱子罢了,其实他的担心太多余了,我王谪元现在就是一猪狗不如的禽兽,既然是禽兽,又怎么敢回到大奉呢?”

慕容鹰眼睛稍微眯起来,“王大人的自嘲还真是有意思,该说我我都说了,先走了。”

慕容鹰转身离去,王谪元望着花坛中盛开的牡丹,双拳紧握,如果他当初能坚定一点,或许今天是不是就不是这个结局了。

。。。

塞北荒漠,一支血衣军巡逻小队正顶着烈日在边境巡逻,这几天上头有严令,让他们每天都要在这荒无人烟的边境处至少巡逻五六次,正逢初夏之时,接连三四次巡逻下来,这支小队的血衣军将士都有些焦躁难耐。

“老大,你说这么大太阳的,这定州军又不是傻子,他们能出关吗?这大将军也太谨慎了。”巡逻的小兵用北蛮话抱怨道。

巡逻队的老大微微皱眉,浑身已经湿透的他虽然也知道这个理,但对于上头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少说两句吧,将军不是说了吗,现在是非常时期,定州军精锐都集结在边境,咱们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小卒无奈叹气,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要我说大将军的担心就是多余的,现在慕容将军眼看就要对项州动手了,这个时候的定州军肯定忙着支援项州呢,哪有这个闲时间对我们锡林勒格动手。”

老大勒马停下,回头就是一巴掌拍在多嘴小卒的头盔上,“你小子就你话多,就你知道的多,你厉害大汗咋不让你做大将军呢,上面让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别那么多话,小心生出事端来,小命不保!”

老大的话让小卒吓得赶紧捂住嘴巴,不住的点头。

北蛮巡逻队老大回头看着远处地平线,无奈叹气,挥动马鞭勒马朝前走去,刚走没有两步,胯下战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

正当巡逻队老大困惑之时,一阵破空声划过燥热的空气,老大抬头的瞬间,一把箭矢逐渐在他瞳孔中放大,“小。。”

小心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远处飞来的箭矢就正中男子眉心,丢命的北蛮巡逻队老大直勾勾从马上摔下来,掉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敌袭,敌袭。。。”领头的一死,身后的小队成员马上就慌了神,赶紧四散而逃,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箭矢呼啸声。

每次呼啸声都会准确无误的带走一名血衣军将士的性命。

随着最后一个血衣军小卒被一箭穿喉,这支十人的血衣军巡逻队正式宣告全军覆没。

而在不远处的黄沙山丘后,手握长弓的林北阳缓缓收弓,将配弓交给身边侍卫,而后回头看着身后一支全副武装的弓弩兵,冷声说道,“一箭一命,谁失误了!”

中间一个将士勒马走出来,将弓箭背在身后,捶胸颔首,“对不起将军,我马晃了一下。”

林北阳直接一马鞭抽在将士身上,虽然有铁甲在身这一鞭子并不痛,可还是让他羞愧的低下了头,“你知不知道就你这一个失误,差点暴露我们整个队伍,以后在战场上如果还有这种低级失误,休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是!”

男子退下后,林北阳提枪喝道,“全军继续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