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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没什么表情变化,还是是侧着头笑了笑,一副很随和的样子,“有吗?那看来还是审判官阁下不够了解我…”

主人格的事情克里斯并没有打算公开,尤其是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凡事总得谨慎些为好。他将手里的药剂打开,递给了床头的菲妮克丝。

“试试看吧,不过今天还是得好好休息…”克里斯蹲下身,将视线与女孩保持平齐。

这瓶药剂的颜色很淡,呈现微棕泛黄的色彩,看上去十分浑浊。菲妮克丝看了看艾尔薇娅,又将视线投向了克里斯,最终还是点点头,紧闭着眼一口将药剂灌了下去。

至于味道…克里斯从女孩那有些扭曲的表情上,已经能猜出来了,这小瓶药剂恐怕和它看上去一样难喝。

兼职医师的审判官站在一旁笑了笑,似乎对于菲妮克丝的表现十分满意,“这药剂是用腐烂的紫苔草、山羊眼还有蟾蜍毒液等十几种配料熬出来,唔…味道确实会有些怪呢。”

虽然艾尔薇娅只报出了几种药材的名字,但从她的笑容里能看出,绝对是故意说给菲妮克丝听的。果然当听到山羊眼、蟾蜍之类的东西后,女孩本就有些犯难的脸上再次有些动容,差点就要把刚喝下去的药给吐出来了。

“你真的是药剂师吗…”克里斯瞥了审判官一眼,门外汉的他自然也不知道艾尔薇娅说的是真是假。

“当然了!我可是高级药剂师,在王都也是很有名的。”

克里斯露出了然的神态,看来艾尔薇娅在王都也没少偷摸出去兼职做医师。不过他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曾经柯琳斯的事如此,艾尔薇娅的也是这样。

“这家医院是可以留宿的是吗?我可以让菲妮克丝在这儿休息一晚?”

女孩在服下这难喝之极的药剂后,很快就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但她的脸色却一点没有好转,也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艾尔薇娅的捉弄。

但克里斯仍旧打算让菲妮克丝暂且休息。因为主人格的事儿,他一直对女孩颇有愧疚感,此时更不忍心让她带病再跟自己到处跑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克里斯也不客气地拜托了这位临时“医师”,帮忙留意下菲妮克丝的状态,又叮嘱了女孩几句才转身走出病房。

“他对你还挺好的呀…”艾尔薇娅看着克里斯急匆匆的背影,不由感慨道。但她身后的菲妮克丝却只是低着头靠在床边,不停抠弄着自己的指甲,没有开口说话。

………

就在克里斯带小魔导师去医院的同时,独自留在郊外大树旁的莎伦却站在树下,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与迷茫。

她身上暗紫色的魔纹忽隐忽现,如果从稍远的位置看去,隐约能发觉女孩身上竟然有一层淡淡的雾气在氤氲,让人看不真切。

“那边是…家?”莎伦口中喃喃自语,声音里却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疑惑与好奇。她似乎忘记了克里斯的叮嘱,像掉了魂一样往远处走去。

卢安斯特下辖共有三个镇子和十多座农庄。与克里斯曾见过的村庄不同,这些农庄更像是地主与佃户的结构形式,往往整座农庄和附近的大片土地,都属于城里的某位贵族。

安吉斯庄园便是其中一处。道旁种植的并不是小麦或燕麦,而是一片片刚种下没多久的黑豆。那些绿油油的秧苗排得整整齐齐,显然被农民们照顾得很好。

莎伦走在田埂的小道上,看着周围的环境不时有些恍惚。江渚的奇怪仪式尚未完成,那些收集自人群的庞大欲念之力,似乎让修女的记忆与意识都变得模糊了许多。

但女孩仍旧有印象,这里她曾经来过!七八年前这儿还是散户农民的田地,直到三年前才被伯爵兼并收购,分出了小半区域用于种植葡萄。而莎伦的家便在此地…

遵循着意识里模模糊糊的印象,小修女一直走到了黄昏,才在夕阳与晚风中缓缓驻停脚步。泥土的气味与晃动的秧苗一同摇曳,她眯着眼睛忽然冲着前方的小屋露出笑意。

莎伦脚步轻移,一点点向着那处孤零零的房屋走去。这里曾是她家的老宅,此刻已经荒废了…父母在将土地卖掉后,也便跟着其他农户一样,搬去了农庄里生活。

三年前的歉收…卖掉的,可不止是田地,还有莎伦。女孩也是那时被送去了修道院,在她完全不理解修女是什么的时候,便成了其中的一员,并宣誓将此生的贞洁尽献于天主,不再婚嫁。

莎伦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莫名感到一阵安心。即便不知道为什么,但小修女还是露出了笑容,一步步向这栋废弃的老屋走去。

但随着她的靠近,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要么跟我走,要么就拿钱来!废什么话的,臭婆娘!”暴躁且粗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老屋里显得格外清晰,更添了几抹凶悍。“以为躲在这儿就没事了?呵?”

“不许你欺负妈妈!”

“滚开,兔崽子!”

哭声、击打声、叫骂声…乱作一团。不算宽敞的屋内一共站着七八个人,除了一对母子外,剩下的都是身高体壮的大汉,他们堵住了门口,其中一人正不断踢踹着试图咬他的小男孩。

“敢咬我!”为首那汉子忽然皱起眉头,他扬起胳膊,腕部似乎有两排清晰的牙印。大汉抬脚便踹中了男孩的肚子,但下一刻又被男孩的母亲给抱住了腿。

“不要,不要打他了…求你,求你们…”母亲哭喊着,央求着,但大汉脸上却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作为职业讨债人,这种情况他可是见得太多了。

这年头还不起钱的人比比皆是,她们虽然没有银币,可还债的方法却不止一种嘛…

“那好啊…”大汉收了收脚上的力道,瞥了跪在地上的妇女一眼,伸手便摸了摸她的头发和脸颊,心下感到畅快极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可没做错什么。要怪也得去怪她那欠了一屁股赌债,丢下妻儿跑路的丈夫。

然而大汉的后半句还未说出,男孩母亲的目光却忽然僵在了那里。一时间她忘记了屈辱,忘记了求饶,只是怔怔地看着老屋的门口,一滴汗水自眼角滑落,落进了尘埃中。

“莎伦…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