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庄其实我们也没清楚见过,只是被带到庄子里时,才知那里是地狱,是吃人的魔窟。”
“暗庄”这事,并非元卿瞎编,而是真实存在的。
并且在狗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不断有人向官府报案,说自家女儿或者小子失踪。
后来温承钰上位没多久,就下令严查失踪案。
当时朝廷力量涣散,别说京城里的官,就连地方官员也是各自守着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哪里会有人尽心竭力去查?
或许是知道朝廷分不出多余的精力,背后之人便更加肆无忌惮,短短一年之内,失踪的人数剧增。
甚至,还把手伸向了朝中某些要员的家中。
失踪案最大的苦主,便是驻守宁州的容国公。
容国公府的嫡女在两年前,在一家胭脂铺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国公后来辗转打探,才知道自家女儿有可能遭了黑手的劫持,身陷狼窝。
不止平晋府一处地方有类似的“暗庄”,其他地方也有。
比如之前在北城查到的小院密室中,也算是一处“暗庄”。
那些少男少女们被绑去,经过长期的严酷训练拷打,之后成为各行各业的人才,被送往各地,为他们办事。
有用的,可能会被留下,成为密探或者某些人的把柄。
没用的,便会被送进花楼,身陷泥沼中,再无出头之日。
元卿现在扮演的身份,就是从“暗庄”里几经生死逃出来的姑娘,捧着“证据”,控告季康深埋在地下的恶行。
“民女本是家中独女,一日跟随其他姑娘进入一家胭脂铺中,刚进去没多久,便被一阵香气迷晕。
然后再醒来,我们已经被带到了‘暗庄’里。
之后会发生什么,大家也都能猜得出来。
灌药,凌辱,鞭打,与野兽搏斗……和民女一起被绑的几个姐妹,皆因不堪受辱而自尽。
民女也是放不下家中父母,才咬牙苟活到现在。
请大人为民女做主,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姐妹做主!
若是大人能惩治了那恶人,让平晋府的姑娘们从此都能安然生活,民女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声声泣血,直叫在场的百姓们黯然落泪。
商鸣捏着血书,不住发抖。
他颤声问道:“你可有清楚见过那些人的容貌?”
“他们行事皆是戴着面具,不过民女知道,其中一人小指缺了半截!
这个特征,民女绝不会认错!”
有几人已经朝着季康看了过去。
季康下意识缩回小指,一道凛冽的杀意射过来,脸上却是在笑,“姑娘说笑的吧,我平晋府朗朗乾坤,怎么可能藏有姑娘口中那种罪大恶极的人呢?”
真是奸贼,证据都摆到面前了,还是这般不动声色。
别急,她还有法宝。
“大人急着否认做什么,民女还有证据要呈上。”
元卿将头上的草帽摘下,露出一张虽美,但鞭痕交错的脸来。
虽然衣服穿得严实,可是众人还是能看到,女子连在下颌和脖子的一道鞭痕,甚至还有向下延伸的趋势。
仅仅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就已经如此触目惊心了,更别提衣服之下,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
有一部分人,眼尖地看见季康在女子揭露真容时,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当下便有人四下交流。
“我隔壁大娘的三姑娘也是跟这姑娘同样的失踪方式,至今都没有找到,别也被绑进暗庄了吧?”
“有可能,这姑娘不顾个人名节揭发恶人,看来也是个善心肠的。”
“刚才我好像看到季大人有些怪异,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好像也看到了,难道这事真的跟季大人有关?”
“不可能吧,有可能是季大人也被这姑娘脸上的伤口给吓着了。”
“……”
说什么的都有。
季康脸色铁青。
那帮废物是怎么回事,怎么叫人给跑出来了,还闹到了人前?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这些人有可能是在故弄玄虚,这个女的一定不是真的。
他对自己的势力还比较相信,暗庄内外层层把守,根本不可能有人跑出来,更何况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季康很快便镇定下来,“你还有什么证据?
恕本官直言,仅凭这些,官府根本无法定案。”
眼中是赤裸裸的嘲讽之意。
元卿细微地勾起唇角。
“若她一人不够证明,那再加上我们呢?”
一群白衣姑娘们缓缓走来。
虽然身上伤痕遍布,甚至有的刚从刑架上被解救下来,可她们还是鼓足了勇气,决定亲自现身。
上次在北城也有同样的场面,只是元卿急着进京,远没有现在这样身临其境来得震撼。
为首的姑娘步伐从容,举手投足间有一番武人风骨。
元卿仿照的画像上的女子便是她,那个失踪了两年的容国公府嫡女,容宜。
众人看了看,怎么这两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你们怎么来了?”元卿覆手上前。
容宜回握住她:“所有事情,总不可能让你一人承担。”
“对,有什么事,我们一起!”众位姑娘纷纷出声。
元卿不由得眼眶湿润。
没有经受过那种苦楚,即便再同情,于她们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关切。
直到此时,她才有了些感同身受的恨意,以及她们那种始终向往自由的目光。
“好,我们一起。”元卿笑道。
容宜将元卿往身后扯,向前几步,站在季康面前,“大人莫不是忘了我?”
没等季康回答,她又道:“可是,我却一辈子都忘不了大人您。”
她强硬将季康藏在袖中的手指展开,那截缺了一半的小指,被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容宜自幼也是习过武的,没了迷药,自然能敌过季康本来的力量。
“所有事情您都可以不承认,但是您的手指搭在我肩上的时候,这个……我看得最真切了。”
容宜盯着季康的手指,目光凛然,似乎下一刻就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