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这个给他,他自然就会明白。”
官兵领了命,策马飞奔而去。
禁军行动迅速,不等元卿回到大理寺,就已经将报案人和尸体护送到刑部。
谭故狠狠松了一口气。
钟啸倒是习惯了这样的安排,熟练吩咐好下边的人,便去找唐合谈话。
元卿兼着大理寺和御史台两边的官职,主动将这事接了过来。
她先去见了报案人。
报案的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户。
他一向起得早,事发的今天也不例外。
刚出门便见远处火光冲天,他来不及多想,直接跑过去查看情况。
可火势太大了,根本无法靠近,即便他喊了许多人来帮忙,也没能扑灭大火。
眼看着无济于事,他只能赶忙跑去城里报案。
农户脸上和手上还有大片黑污,他第一次被请到刑部来,双手不停地搓着,嘴也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元卿柔和了面容,笑道:“您不用紧张,我只是照例询问,不出意外的话,您今日就可以回家。”
“真的吗?”农户眼睛亮了,“那也就是说,我不用待在这一辈子?”
“您是报案的人,于本案有功,不是犯人,怎么可能会坐牢?”元卿收起纸笔,同他交谈起来,“您是整个村子里起得最早的人吗?”
农户稍稍放松了些,“是啊,家里人口多,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做活,回来后还得到田地里,一直干到日落后才回家。”
“那昨晚回家的路上,可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没见着有什么生人。”说到此处他肯定道,“我保证没有见过,我自小长在村子里,老老少少的我基本都认识,要是有不认识的人出现,我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元卿将纸笔收起,打算要走。
农户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官老爷,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元卿唤了人进来,“可以,我这就叫人送您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农户连忙摆手,“这路我记得,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可以。”
元卿笑了笑,“不麻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名龙鳞卫扮成刑部狱卒的模样,恭敬立在门口,道:“宫大人。”
“好生将他送回去。”
“是。”
离开时,元卿朝龙鳞卫看了一眼,低声说:“你就隐藏在附近,保护人证。”
龙鳞卫默然领命。
待他们走后,有人上前禀报:“宫大人,已经将附近的人都询问过了,没人察觉有什么异常。”
“那茅草屋可打听出来是谁的了吗?”
“那里早就已经没人住了,平时就是碰上下雨刮风的天气,才会有人进去避一避。”
“好,你先回去歇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验尸房里,丁仵作看着烧成焦黑的尸体,愁得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他拿着刀比划了半天,也没找到下手之处。
元卿接过门口侍从递来的面巾戴上,掖起官袍走进去。
“怎么样,死因找到了吗?”
丁仵作掀开尸体头上的白布,指着咽喉处说:“在这里,伤口很深,是一刀毙命。”
“炭化如此严重。”元卿戴上手套,在尸体表面按了按,“这是男是女?”
“男的。”丁仵作道,“不论是从身形还是身体特征上看,都是男子,这点确定无疑。”
阿黄突然跑进验尸房,冲着尸体嗅了嗅,轻轻“汪”了声。
元卿不明白它这是什么意思,便蹲下身看着它的眼睛,“阿黄,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阿黄急得在原地打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直接反身往门外跑去。
元卿只得跟上它。
门外,陈兴卫假模假样地装作来查探案情,被骤然奔出的阿黄吓了一跳。
“滚一边去,别来妨碍我!”
在他抬脚要踢时,元卿唤了声:“阿黄!”
阿黄及时跑开,没让陈兴卫踢中。
陈兴卫尴尬地理了理袍子,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啊,正要找你呢。”
元卿安抚好阿黄,走出大门,也跟着笑,“陈大人今日来刑部所为何事?”
“姜大人受了伤,本官身为大理寺丞,自然要为姜大人找出真凶!”
他说得义愤填膺,好像真把姜祈生的事放在了心上。
元卿笑笑不说话,越过他往前走。
阿黄一面警惕地盯着陈兴卫,一面跟随在她身侧。
陈兴卫今日不知怎的,见着这条狗便要打怵,于是他只能稍微离得远些,小声问道:“听说今日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案子进展如何?”
元卿瞟了他一眼,“快破了,已经有了不少线索,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真凶。”
陈兴卫笑脸一僵,“真的?”
“千真万确。”
元卿觑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心里逐渐起了疑。
她急着带阿黄去找姜祈生,便暂时先把陈兴卫的怪异搁置一边。
她脱下官服,穿了便衣去找姜祈生。
进屋时,正碰上姜老夫人从姜祈生屋里出来,一见她,便笑盈盈地拉着她不松手。
“他在屋里等你呢,你快些去吧。”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往屋门口瞧。
元卿被她瞧得后背发麻,每次回头,都能对上姜老夫人那张笑脸。
不是说姜老夫人性子清冷,除了在意的人之外,从不会对外人显露出一丝表情吗?
那为什么姜老夫人一见她,便笑得如此……嗯……开心呢?
元卿顶着满心的疑惑进屋,问道:“你祖母是笑面虎吗?”
姜祈生不善地瞥了一眼过来,“不是。”
“既然不是……”元卿挠了挠头,“那她为何一直看着我笑,虽然不是特别瘆人,但也让人觉得很怪异好吧。”
姜祈生闷闷笑了,“祖母性子坦率,从不遮掩,遇上喜爱之人自然会笑,平时对上那些人……”
他目指正院方向,“通常都是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厌恶。”
“哦,原来如此。”元卿招手叫了阿黄进来,“今日我在验尸房的时候,阿黄突然表现异常,我想着除了陆昭,便是你同它接触最多,也最懂得它的意思,想让你帮着解解疑。”
姜祈生温润的眸子望向阿黄。
阿黄扬起头叫了一声,在元卿身上闻闻,又跑到门口,龇牙咧嘴地呼几声。
随后便坐在地上,欢快地摇着尾巴。
姜祈生默了几瞬,忽然问:“你今日做了什么,又见了什么人?”
元卿看了眼阿黄,回答说:“城外不是有件案子嘛,我就跟着谭大人去查,随后又去刑部验尸房里,和丁仵作谈了谈死者,出门碰见了陈兴卫,回了趟家,最后才来的你这里。”
“那阿黄的呢?它什么时候表现过刚才那样?”
元卿想了想,“起初是它在跑进验尸房的时候,对着尸体叫了一声,然后就是冲着陈兴卫——”
说到这里,她恍然明白过来,看向阿黄,“你是想说,尸体与陈兴卫有关?”
阿黄响亮地“汪”了声。
元卿骤然回头,看向姜祈生说:“这个证据,可信吗?”
“阿黄素来聪明,应当可信。”姜祈生眸子深凝,“只是不知陈兴卫为何会与这件案子挂上了钩?尸体身份查出来了吗?”
元卿摇头,“尸体已经高度炭化,根本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目前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她将办案前后的细节一一描述出来。
姜祈生听完,眉头深深拧了起来,“死者住进茅屋是在下雨之后,而纵火时间是在人们睡梦正深之时。”
“这些我也想到了。”元卿揉了揉眉心,“京城几天前刚好下过一场雨,正是我们在北阳猎场遇袭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