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导带着宁唯霜和周烨讲了一下接下来的戏,说道,“周老师我不担心,唯霜的眼神戏很重要,因为你带着面纱,能够让观众感受到你的情绪,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你的眼睛,到时候我们摄像会给近距离的特写,你要提前酝酿好情绪。”
宁唯霜点了点头,她的台词不多,最重要的就是这场和周烨的对手戏以及眼神戏,郑导有教她很多,她不想辜负大家的期待。
“各就各位,开始。”郑导坐在了监视器后面,神情专注。
不远处的顾阎也打起了精神,饶有兴致的看向宁唯霜所在的方向,他倒是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只见画面回到舞台之上,表演结束,舞娘们回到台上谢幕,就在这时一个掌事太监和领头的舞娘对视了一眼,他尖着嗓子用手指着她喊道,“你,过去侍奉摄政王,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是,”舞娘们行礼退下,领头的舞娘从舞台上走下来,跟随掌事太监前往高台。
谢谦正喝着酒,冷眼看着一个太监领着一位舞女走了上来,在他这停下,太监笑着说,“奴才见这女子长得机灵,特领她上来服侍您。”
谢谦刚想挥手让他带人退下,他不需要,只见身后的舞女上前一步,跪坐在了他的面前,她的眼睛直视他,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也就忘了说回绝的话了。
掌事太监微微一笑,站在了不远处的角落里。
谢谦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继续喝酒,舞女双手端起酒壶适时的给他斟酒,倒有几分红袖添香的味道。
不远处的皇后看到,脸色难看,不是说他不近女色么,他怎么会允许一个女人离他这么近?她看底下的大臣正在各自寒暄,于是笑着说,“如此佳节,有美人相伴,摄政王艳福不浅啊。”
谢谦瞥了皇后一眼,又看向皇帝,他轻哼一声,没说话。
少年帝王拿不准摄政王什么意思,怕皇后惹摄政王不快,耽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朗声说道,“皇后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皇上?”皇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帝王,看到他眼里的不容拒绝,她知道皇命不可违,只得跟着大监出去,不过,她没有走远,而是去了不远处的偏殿。
皇后的离开,对谢谦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他打算把这壶酒喝完,也准备走了,皇宫这夜宴,一年又一年,没意思的很。
也许是感受到谢谦要离开了,最后一杯酒,在谢谦端起之前,一双纤细的手先按在了酒杯上,谢谦诧异的看过去,只见舞女朱唇轻启,柔声说,“这一杯,我服侍王爷喝。”
在谢谦看向她的时候,她的手指悄然往酒水里一碰,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转眼消失不见。
“哦?”谢谦看了看她,又看向她的手,眸光一闪,“可我还是喜欢自己喝,”他右手不容置疑的从她的手中将杯子取回来,低头看了看,余光瞥到她大气都不敢喘,他低头闻了闻,“有心了,美人计,砒霜毒,谁派你来的?”
他重重的将杯子摔碎,一只手抓起她作案的左手,凑近仔细瞧了瞧,在指甲缝里发现了白色的粉末,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即使刺杀败露,被抓住了一只手,她也丝毫不慌,她右手拿着一把匕首,直直地向面前这人刺去,谢谦徒手抓住匕首,鲜血从他的手中落下,他快速将匕首夺了过来,扔到了一边。
不远处的掌事太监见刺杀彻底失败,连忙上前救驾,狠了狠心给了舞女一巴掌,将她打落在地,“来人,还不赶紧把这刺客给我拖出去。”
舞女被狠狠的掼在地上,面纱在途中掉了一半,让谢谦看到了她的半张脸,他瞳孔微缩,连忙喊道,“慢着!”
这时,皇帝和底下的宾客都知道有刺客在行刺摄政王了,有人喊护驾,有胆子小的在往外面跑,执勤的护卫赶了过来,摄政王挥手,“孤王没事,时辰不早了,侍卫们护送大臣们出宫归家吧。”竟是直接越过皇帝做了决定。
“是,我等告退。”大臣们陆陆续续的走了。
皇帝在龙椅上不甘的坐着,本来他想等酒过三巡,跟摄政王好好谈谈的,底下有支持他的大臣,也会跟着帮腔,可没想到被一场刺杀破坏了,只能再找其他时机了。
“摄政王没事吧?”皇帝关怀道,想移步下去,被大监拦住,现在还不知道这刺客危不危险,有没有同伙,还是小心为上。
“孤王没事,”谢谦摆了摆手,他紧紧盯着地上的人,见底下的大臣都走的差不多了,他蹲下,将碍事的面纱取了,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支起半边身子跟他对视,轻声说,“秦潇,你就这么恨我?”不惜亲自给他下毒,还用匕首行刺他。
秦潇垂着眼,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刚才被掌事太监扇了一巴掌,她嘴角有血流了出来,有一种凄凉的美,也许是被这抹血迹刺痛了,谢谦厉声说,“来人!”
“属下在,”摄政王的亲兵从阴暗处闪现,快速来到高台附近,单膝跪地,等候命令。
“把刚才的太监给孤王绑了,给孤把他的双手敲碎,剁了喂狗。”谢谦起身咬牙切齿的说道。
掌事太监吓得连忙跪下,“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啊,”他浑身哆嗦,内心悲凉,双手还没动刑,好像已经感觉到疼痛了。
秦潇知道自己的人为了保她,打了她一巴掌,如果不是面纱掉落,被谢谦认出,她也许已经逃出了吧,她痛苦的闭了闭眼,等她睁开时,她坚定的说,“谢谦,放了他,”她不信她没有看出,掌事太监是她的人,他只是在逼她求他而已。
“肯说话了?”谢谦蹲下,伸手想抚平她的碎发,被她躲开,他眼神危险的眯起,“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侍卫得到暗示,上前去拖掌事太监,吓得掌事太监差点晕了。
秦潇深吸一口气,坐在地上,眼神坚定的看向他,“此事是我一人所为,跟他没有关系,求你,放了他。”
“哦?”谢谦无所谓的点头,“可是他把你带到这的,刺杀被我发现,也是他想带你脱险,我怎么相信他毫不知情?刺杀摄政王,哪怕是从犯,该当何罪,想必,长公主熟读王朝律法,应该很清楚吧。”
秦潇看到掌事太监脸上的绝望,可谢谦的话,她却无法辩驳。
掌事太监知道此事已经无可挽回,他惨笑一声,说道,“老奴无能,不能继续侍候您了,您保重,”他一狠心,竟是要撞向旁边的立柱自杀。
“不要!”秦潇流着泪,如果不是被谢谦拦住,她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搭救。
好在侍卫拦下了他,见太监求死之心仍在,将他打晕,询问,“王爷,继续按之前的命令执行?”
“不要,谢谦,我求你,放了他,有什么事,你冲我来,”秦潇双手抓着谢谦的袖子,说道。
谢谦低头看着秦潇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酸涩,她这副样子,是为了保护她的人,她的恨她的敌意全数给了他,怎么会让他不心痛,又不嫉妒呢。
谢谦报复性的抚了抚她被打的那半张脸,直到她疼得皱眉,他才松开,“带他下去,好生看管。”终究是心软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例外。
少年皇帝在知道刺客就是他的长姐时,就让大监清场了,他一直在上面无法插嘴,见长姐的人被带了下去,他连忙下去道歉,“摄政王,我长姐定是被外人蛊惑教唆才犯下滔天大祸,好在您吉人有天象,万幸无恙,您看她也得到了教训,您能不能放了我长姐。”
少年皇帝苦苦哀求,谢谦毫不动容,秦潇苦笑一声,“楚寒别说了,我自己选的路,已经想好了后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长姐!”少年帝王痛心,长姐为何会刺杀摄政王,他岂能不知,都是为了他,为了秦氏的江山,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长姐出事?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谢谦漫不经心的说出这几个字,逼迫秦潇和她对视,“秦潇,你可还记得七年前,是谁求我救你的弟弟,我冒着被猜忌的风险,救下了他,你可还记得当时你说过的话?”
秦潇垂着眼,不说话,她怎么会不记得,她说,只要能救下她的胞弟,她以后任君驱使,绝无二话。
“老皇帝那么多儿子,是谁窥视皇帝宝座,让秦楚寒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登上皇帝之位?”
她父皇年迈,楚寒的兄弟各个心狠手辣,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登基,楚寒都难保性命,而她也免不了政治交换的命运,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求了他,让他帮弟弟登上了皇位。
“你弟弟登基之后,王朝不稳,又是谁帮他肃清上下,让他皇位坐稳的?”谢谦说了三句话,将秦潇击溃的体无完肤。
“你现在是将我利用完,想把我解决了,秦潇,你的心是有多狠?”谢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颤了颤,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个女人,当初蛊惑了他,让他帮她弟弟一路扶摇直上,登上至尊之位,现在四海升平,他没了利用价值,她居然要亲手杀了他?呵,她可真是驾驭了一把好刀啊,现在这把刀用不着了,想扔了,问过他没有?
“对不起,”秦潇的眼睛红了,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也不想的,可王朝上下,只知他摄政王谢谦,她弟弟成了一个傀儡皇帝,她作为王朝长公主,不能坐视不管,权利谁不喜欢呢,只要拥有了,谁也不会选择放弃,想来想去,只有他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可谢谦哪里是那么好杀的,他身手不错,警惕心很强,出门有护卫,他的王府更是防备森严,死士连他的寝殿都摸不到就会被屠戮殆尽。所以她打主意到了夜宴之上,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事已至此,她唯有一死谢罪,只求不拖累弟弟。
她刚想咬舌自尽,被谢谦察觉,掐住她的下巴,让她动弹不得。
“想死?我同意了吗?”谢谦的眼睛都气红了,他厉声说道,“你敢死,你信不信,我让整个王朝给你陪葬!”
“不要,咳咳咳,”秦潇双手抓着他的手腕,摇头说,“谢谦,不要。”
谢谦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秦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大手抚摸着她的后颈说,“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应我一件事。”
他强迫她看向他,郑重的说,“嫁给我,做我的王妃。”
秦潇眼泪流了出来,她不是无心之人,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情意,可她是王朝的长公主啊,如果她嫁给王朝唯一的摄政王,他的权势将会无形的增大,她不能啊。
他轻柔的拭去她脸上流淌的泪水,满眼情意的看着她,“你也喜欢我不是么?”
秦潇怔住了,她喜欢他吗?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冷峻的面容,他应下的她的请求,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开始喜欢他的吧?
“秦潇,你从小到大,要么是为了你的弟弟,要么是为了整个王朝,可有一天,是为了你自己而活?”
他总会说出一些让她无地自容又无法反驳的话,二十年了,她好像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
谢谦见她还是不应,忍不住说出那句,她既然刺杀了他,命就在他的手里,她不想为自己活,那今后余生,为他而活吧,他也想要她这般赤诚相待。
“你...”话音刚出,他听到一句。
“我答应,”秦潇轻声说出这三个字,觉得心里压的那块大石好像松动了许多,她看着谢谦不可思议的眼神,笑着说,“我答应嫁给你。”
谢谦猛地将她揉进怀里,他闭上眼睛,等他睁开时,眼底红了一片,她不知道,他等她这句话,等了多久,现在终于要如愿以偿了吗?
还没等他开怀片刻,怀里的人柔声说道,“你也要答应我,把权利转交给楚寒。”
“长姐,”旁边的少年帝王急声说了一句,也许他也觉得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有些不合时宜了。
谢谦心里刺痛,原来她还是为了她弟弟,为了王朝,没有一刻为了她自己,甚至为了他,他面色冷了下来,将怀里的人松开,低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太复杂,有心痛,有悲凉,也有果然如此的释然。
他起身,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帝王说,“请皇帝明日下旨,将长公主下嫁于孤,择日成婚,”
少年皇帝愣住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姐姐,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
谢谦没管他,继续说,“另,因皇帝已经成婚,我将部分行政权、监察权、决策权移交给你,望你珍之重之,不负先帝教诲。”
少年皇帝心里一喜,比他想象的要多很多,这是他长姐用婚姻换来的,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潇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轻声说,“摄政王还忘了一点,御林军自古都是守护皇帝的,自楚寒登基以来,御林军统领一直都是你的人,现在他长大了,交还给楚寒亲自管辖,没问题吧?”
谢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一直都知道的,这个女人仗着自己的喜欢,为所欲为,就连她要杀他,他还是选择原谅她,只要她肯嫁他,那么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应允的吧。
“如你所愿,”说完,谢谦没有看任何人,大步向外走去。
秦潇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露出一丝哀伤,对不起,她再次利用了他,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消耗殆尽,她闭上了眼睛,神情颓败痛苦,那一刻,她真的想就此死去,也好过算计最爱的人半生。
少年帝王脸上忍不住的欣喜,可这一切都是长姐拼命换来的,他担忧的看向长姐,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卡!”郑导在镜头外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