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前捡一乐,饭后听故事。
打扫的活归傅维钧,趁着吃多了的老傅出门遛弯的功夫,边刷碗边告诉曾燕呢,老傅对大饼情有独钟的缘由。
“抗战时,我爸的根据地在太行山,有一次在山里被鬼子给围了,僵持了二十多天,他们随身的补给也吃完了,饿得只能啃草根,剥树皮,这两样东西也没得吃,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当地的老乡越过了最险要的山口,给他们送来了吃的。
太行山适合耕种的土地有限,老乡把家里仅剩的小米磨成浆,烙成小米煎饼给战士们送来,我爸常念叨,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在太行跟鬼子周旋多年,吃了无数父老乡亲支援的饼,石子饼、压饼、太谷饼,孟封饼……
饼最顶饿,也最香,饼融进了我爸的抗战记忆,不仅仅是吃的那么简单,我想那是他永远都割舍不掉的精神食粮。”
原来老傅爱饼背后有着这样感人至深的军民鱼水情。
“晋省的饼我也能烙,但是你得给我找个师父打掩护,我‘学会了’,就可以给傅伯伯烙酥丝饼了。”
小傅最了解曾燕呢对厨艺的执着,“不光找山西的烙饼师父,你想不想跟京城的老手艺人多交流交流?我还要跟总部的研究人员碰面,没有时间,让冯志国陪你吧,他追逃犯断了胳膊,正在家里休病假呢。”
曾燕呢咋舌,“冯志国是不是命里带灾?火车上伤了脑袋才多久,他怎么又受伤了?”
“这小子最近走霉运,你命里带福,给他沾沾光。”
第二天一早,吊着胳膊的冯志国准时来报到,把送给他家的鱼干拎回家,火速跑回来蹭饭,跟来的还有廖一男。
假小子上下好一顿打量曾燕呢,粗声粗气地八卦,“你怎么这么小,来例假了吗?”
曾燕呢:“……”
老傅嘴里的馄饨差点喷出来,庆幸老婆英明,一男这丫头要是给他家当媳妇,他不仅吃不上饭,还容易喷饭。
直播间里也笑喷了,有位年纪大的粉丝感慨,【这段时间的风气就是这样,官方语言也十分粗鲁,甚至骂人都相当粗俗。廖一男还好,起码不骂人。】
被骂起码能骂回去,她这么说话,让人怎么回骂?
“我祝你一年只来一回例假?”那多方便,廖一男不得以为是祝福她呀。
曾燕呢好一顿腹诽。
廖一男倒好,蹭了一碗馄饨,彻底被征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馄饨!
化身小狗,拽着曾燕呢的胳膊猛摇,“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曾燕呢指着傅维钧,“师父没空,找你二师兄去。”
“二师兄”放下饭碗,“你什么时候把那俩字戒了,再提拜师的事。”
反射弧贼长,还爱寻根究底的冯志国边吃馄饨,边细数历史上能称得上是二师兄的人物,“孔子的二师兄是文子,赵云的二师兄是张仁,沙和尚的二师兄是猪……”
傅维钧冷冷瞥向他的断肘:“信不信我再把你另一根胳膊掰折?”
廖一男哈哈大笑,搭上曾燕呢的肩膀,“师父,你说话真逗,我不跟你学做饭了,我跟你学骂人。”
年轻真好。老傅放下饭碗,从兜里掏出一把票还有钱,和颜悦色地对曾燕呢道:“丫头,让他们带你去王府井百货大楼逛逛,看上什么别客气,不够我再给你拿。”
送走财大气粗的老傅,小傅也去总部报到,曾燕呢在哼哈二将的陪同下,准备去跟冯志国公安局食堂的江师傅学做大同的黄烧饼。
胳膊伤了也能骑自行车,但不能载人,曾燕呢坐在廖一男自行车后座,三人出了大院,刚往东骑了两个路口,廖一男等红灯的功夫,无意往左边一瞅,远远地看到了个熟人。
西城长街两侧国家机关林立,机关的家属院也相对集中,因为所在系统不一样,部队大院的子弟跟部里的子弟互相看不顺眼,平时没少干仗。
廖一男是女中豪杰,打仗的事没少参与,看到的熟人是她堂哥廖小军,两人年龄只差三个月,只能胡混到秋天,马上到了该插队的年龄。
“廖小军昨天还往周志明头上拍板砖,今天怎么就勾肩搭背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说不定他们玩阴的,那帮外事子弟,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一个个野得很,心眼还贼多。”
冯志国早过了打架的年龄,刚想阻止,廖一男载着曾燕呢嗖一下就骑远了,只能唉声叹气地在后面追,好不容易把人追到。
见廖小军双手插兜已经往回走了,廖一男横着自行车堵在堂哥面前,“周志明找你干什么?”
廖小军吊儿郎当甩了甩肩上的背包,“你管得着吗?”
看到廖一男身后白衬衫,绿军裤的曾燕呢,眼睛一亮,“这妞儿盘靓条顺,就比那谁差点,一男不给哥介绍介绍啊?”
“嘴巴干净点,这是我师父。”假小子继续追问,“快点说,他们找你干啥?”
廖小军不耐烦,“让我帮忙打听一个人,跟你没关系,别问那么多。”
冯志国作为老大哥叮嘱道:“小军,你爸他们情报部门全是机密,你可不能随便答应别人。”廖小军他爸是情报部门的文职干部。
廖一男看到堂哥躲闪的眼神,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见他仿制军装的上衣兜揣着一张纸,想抽出来看看。
廖小军闪到一旁,抽出纸,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塞嘴里吃了。
廖一男无语至极,“至于吗你?”
旁观了全程的曾燕呢眯了眯眼,情报部门?外事部门?少年慕艾……不能不让人多想,在这样的当口。
巧合吗?不!在寻找亲人的道路上,自己的锦鲤之光超级闪亮!
“一男,你堂哥能打吗?”
“菜瓜一个。”
“那就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