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的刘循,已经俨然就是西川的核心。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刘备、张鲁需要掌握的重要军事情报。
比如这一回他中毒,而且有可能是刘璋派人下毒的消息,早就已经被刘备和张鲁的细作知道,并且传递到他们的主公耳中去了。
现在的问题是刘循中毒到什么程度。
是死是活。
他们无从得知。
所以,最近这些日子在雒城街上的各路细作,尤其是在给刘循疗毒的府衙之前,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郑度派去和刘备讲和的是庞羲的部下邓芝。
这个人选是刘循在“中毒”之前就定好了的。
邓芝出发之后,郑度估计到刘循快要从雒城抵达巴西的时候,他也就急忙动身前往巴西。
不过在往巴西去的路上,郑度以疲惫为由,在梓潼歇了歇脚。
郑度突然在梓潼歇脚,当然不是为了歇脚而歇脚。
他是准备将庞羲也拉进这一场连刘循都不知道的,拥立刘循为益州之主的政变中来。
郑度这样做的目的既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让这一次的政变能够更容易的成功。
庞羲在益州那也算是一方诸侯,如果将他牵连进来,就算政变的消息走漏,就算刘璋知道了,以刘璋的秉性,他也决然不敢处理任何一个人。
因为这里面几乎是已经牵连了除了他刘璋本人之外的所有势力。
当初之所以不拉着庞羲一起干,那是怕他庞羲不答应。
现在是箭在弦上,只要将他庞羲牵连进来,答不答应,就由不得他了。
庞羲知道郑度是刘循的首席军师,既然郑度来他这里歇脚,那他肯定是要好生款待的。
酒足饭饱之后,郑度略带微醺的问庞羲道:“庞太守为何还在梓潼,还没有去巴西,难不成不想做中兴汉室的第二功臣吗?”
庞羲一愣,问道:“君陌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第二功臣?”
郑度道:“益州有了长公子,必然可以消灭刘备,攻取汉中,驱逐曹操,如今长公子在巴西筹备兵马军械粮草,随时准备进取汉中,可是你这个老丈人,我益州的第一大实力派,却还在梓潼,如果你错过了攻取汉中的功劳,这中兴汉室的第二功臣,可就没有你的份了。”
庞羲笑道:“君陌先生,且不说我是不是益州第一大实力派,也不说我在不在梓潼,为什么就算我现在去了巴西,长公子拿下了汉中,我为什么只是第二功臣呢?那第一功臣又是谁?”
“呃——”郑度打了个酒嗝,醉笑道:“这中兴大汉的第一功臣,肯定是郑某,如果现在你还不去巴西,一旦公义他们准备妥当,领着雒城和涪城的人马到了巴西,这第二功臣恐怕就是他公义的了。”
庞羲一听这话,猛然间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可是,子墨说梓潼的人马不要忙着开往巴西,以免引起刘备、张鲁,甚至曹操的警觉。”
“梓潼距离巴西不远,人马可以不忙开去,你人得首先去啊。再者说来,这米仓道还有比你庞太守更熟悉的吗?”
“对对对,”庞羲一拍脑门:“亏得有君陌先生指点,多谢,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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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日,刘循抵达了巴西,见到了马超,不想郑度和庞羲竟然也在。
刘循心中犯嘀咕。
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
郑度现在应该是在涪城主持和刘备洽谈讲和事宜。
怎么到了巴西呢?
不仅他来了巴西,庞羲也来了。
莫非他们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当天晚上,刘循、马超、庞羲和郑度一起用过了晚饭之后。
郑度对马超道:“孟起将军,我有重要的事要向公子禀报,请孟起将军让仆役都退出去。”
马超一愣,看了一眼刘循。
刘循也不知道郑度要做什么,但是想来必然是有极为机密的事要说,于是对马超微微颔首。
庞羲也是懵了,他不知道郑度为什么弄得这样神神秘秘。
马超问郑度道:“君陌先生,在下和庞太守需要出去吗?”
“不用,只用仆役们出去就可以了。”
待所有的仆役出去之后,四周无人,郑度走到刘循的面前突然“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
在场所有人都蒙了。
刘循赶忙起身去搀扶郑度:“先生,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在下犯了死罪啊!”
“死罪?”刘循、庞羲和马超更蒙了,刘循问道:“先生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啊!”
郑度不肯起身:“在下请公子继任益州牧的大位。”
郑度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刘循惊诧的问道:“先生,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郑度道:“禀报公子,在下不仅这样说,也已经这样做了。主公正在往雒城去,公义将军和奇石将军准备请主公将州牧大位让于公子!请公子治在下以下犯上的死罪!”说罢,郑度以额头触地,不肯抬头。
无论是刘循、庞羲还是马超都被这话惊吓到了。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郑度竟然如此大胆。
刘循立刻就明白张任为什么会在自己从雒城出发往巴西来的时候突然生病了。
这明摆着就是要甩开自己,准备诱捕刘璋!
刘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跺脚道:“先生,你……你怎么能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啊!”
郑度依旧不抬头:“公子,并非是在下大逆不道,而是时势所迫。没有公子率领川中各路人马对抗刘备,这益州早已是刘备的囊中物了。可是,如今刘备还没有被消灭,主公竟然想将公子诱往成都软禁起来。他这不是在软禁公子,而是在毁了益州啊!这一次的谋逆是在下发起的,公义将军他们不过是因为不忿,助我而已。为了不使公子背上骂名,所以我等才没有事先告知公子。这件事无论成败,所有的罪责都由我郑度一人一家承担!”
刘循问道:“任兄他们已经动手了吗?”
郑度道:“主公已经从成都出发了,不日就会进入雒城。”
“先生,你好糊涂啊,现在不是做这些事的时候啊!汉中还没有到手,你这样做,岂不是在内讧?”
郑度道:“公子,在下已经算计好了,此时此刻,正是做这件大事的时候,过了这个时候,我等,包括庞太守和马将军,都将成为别人的刀下之鬼!而且做成了这件大事,再去取汉中,正当其时也。”
庞羲急切的反驳道:“郑度,这种事,你扯上我做什么?我又没有犯上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