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光团密密麻麻,好似一片霓虹,在绿洲小湖中,莹莹发散着奇异的斑驳,驱散走了湖底的幽静与深遂。
波光荡漾中,它们的目标全部一致,向着湖心的中央,那一台奇异的设施,渐进渐缩,一点一点,越挤越小,直到了最后,应该都是一起陷入进了那一条不知道有多少深浅的通道里,藏匿住了光芒,消失去了不见。
绿光还是依旧,映着穿水而出的仪器,一圈接着一圈,自是从那不知道尽头底端的黑暗里,一股一股,有节奏地向上冒涌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下来。
“唔。。。”初醒的松沐星,静静看着一切的发生,因为气息依旧不稳,显得多少有那么一些些地喘,“怎么,都不见了吗?”
她带着疑问,推了推身旁同样正在皱着眉头的施梁,有气无力,试图可以从男人的口中,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嘘!”
施梁当然不会知道松沐星的问题,该如何的解答。他,一手食指抵住了嘴,一手轻轻摁住了脚边小虎极其躁动的脑袋,似乎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暗暗计算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悄无声息在流淌。
直到微风,轻拂激起水面的波光,粼粼映着月影的西斜。
忽然,一股耀闪的炫目白光,自是从一阵阵照得幽绿的深水底下,突然窜起,节节攀升,快速拔高。
“三千丈。”
施梁喃喃,抬起了手,半遮住自己已经被晃得,有些发了花的眼珠子,说了一个红衣女孩听不能理解的词汇。
“你在说什么吖?”
松沐星,随口就是接道,很快便又清晰地感觉到了空气里,已经带上了一种略有余热的刺灼。
她躲了起来,藏着施梁的背后,用男人结实的宽背,挡住了自己。
“这水,是有深越三千丈!”
这一次,她总算是能够听得清楚了,施梁的小声嘀咕,很不自在,问出自己的困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的光团,收缩的速度,如果定为一,那么。。。跟用掉的时间。。。”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幼稚的男人,往往还很容易上了头,起了解惑的兴致,开始滔滔不绝,话语不歇。
只是,他却并没有考虑到,松沐星这会儿,又哪里是有闲情,听他讲这些,立马一句话,打断了他试图的叨叨:“你就告诉我,知道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
在两人说话间,那些逐渐聚集起来的闪耀光亮,仿佛是一股脑儿都涌到了设备的最尖端——那颗已经有些隐隐发了红的滚烫圆珠球上头,越来越炽烈,开始散发出一种夺目无比、耀眼逼人的灼灼之闪光!
火辣辣,照得四周围堪是比白昼一般,明晃晃,刺得施梁的皮肤,全部滚烫得已经起了皮,发了红,烫了痛!
两人一虎,都已经纷纷闭上了眼,背对着湖泊的方向,似是要想快点儿逃离开。
是的,谁都看得出来,这会儿,得快点儿逃,才行!
可是,他们的双腿,已经如是被定了格,摁在了原地,怎么也迈不开了腿!
他们没有想到,就在自己转身准备逃跑的那一个瞬间里,一股奇异、莫名的力量,一瞬间,彻底罩笼住了他们,禁锢了他们,压的他们,怎么也都挣脱不开来。
“施梁!我快受不了了,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松沐星的声音,此刻已经带上了哭腔,回想起此前经历的种种,和那一个个因为她而逝去的族中亲人们,心中的苦楚与不甘,更是难以自抑。
男人没有开口。
可是,他也已经曾试图要想化身成为那不受拘束的黑墨蛟蛇,带着绝望的女孩,跟突然虚弱的小虎,一起逃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这一刻,竟然任凭怎么使劲,也是调动不起来身体里,那股沉寂的钥能。
原本可以如驱臂使的活泼能量,在这一刻,恍若凝成了顽石,任凭施梁意志如何地驱使,也在唤不起分毫的反应。
至于,小虎,瑟瑟发抖,像是吸干了精气的老猫,已经完全不能够指望。
一时间,白雾渐渐袅袅,很快就将整片小小的绿洲,给是团团围笼了个住。
腾腾的水汽,烟卷云舒,弥漫在翻涌起密集水泡的湖泊水面上,带着从中心而来的那一股灼灼高温,扭曲了持续向上攀升的光影,光怪陆离。
“呜呜!”
小虎绝望着,轻轻一声小吼,喉咙里压着腥甜,卡住了音。
这个时候的这三位,就如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怎么也是逃不脱的恐怖蒸笼里,毛孔俱是已经被烘得发散,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又很快全部都被外面的温度,给是一起带得发了烫,红了皮肤,蒸了近是半了熟。
光芒实在太过于刺耀,才是没过多久,三位纷纷呼吸变得困难,憋闷了气喘,双眼纵使依旧还在紧闭,也已经都能够瞧得见,一片血赤的通红。
他们的意识开始全部已经涣散了,精神模糊,昏昏沉沉,隐隐只能够感觉到扭曲的空气里,虚虚晃晃,似乎是有闪过了几道斑斓的淡淡光点。
嗡——
顷刻间,天与地,忽然同是一起微微颤了一阵极其细微的抖动。
原本都在僵立的两个人,一头虎,随之而皆是一下松了垮,先后各以不同的姿势,狼狈不堪,往地上一下扑了空,而后或跪着,或趴着,翻倒在了地,蜷缩着身体,无声呻吟着,张开了嘴。
他们一个个浑身瘫软,只剩下,一大口接着一大口,全凭着自己的本能,就像是快要窒息了的游鱼,拼了命,在往自己的胸腔里面,猛猛灌起了畅快的空气。
清风阵阵,微微拂起刚刚历经烤蒸的死寂绿洲,很快又吹散了盘桓未去的余温,刺目逼人的灼灼白光渐渐暗去,一切又仿佛很快回到了黑夜的死寂。
劫后余生的施梁,艰难支撑起自己快像是要散了架的身子,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好不容易翻了个身,恍惚躺倒,仰着天空,静静发了呆。
灰云半掩,朦胧却把男人刚刚才刻进记忆里的那片璀璨星穹,全部褪去了颜色。一抹晨起在天边的无垠光亮,已经在悄无声息里,撕碎了悠远的天幕。
天亮了!
也连带着小湖中的那台神秘、恐怖的未知仪器,也仿佛是跟着初阳的升起,失去了先前那一股恐怖绝伦的能量,安静矗立,死寂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一如昨日的黄昏,像是什么也都未曾发生过。
“喂~~”
远处,轻轻地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呼喊,离得很远,听得并不是太真切。
正是虚弱无力的施梁,难免心头一凛,既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更因为全身再没了力气,连答应的声音,也是同样发不出来了。
“你们,还好吗?”
叫喊的人似乎也是在试探,应该走近了些许,不过依旧离得很遥远,很谨慎,或许也已经在悄悄摸近了绿洲,没有发出一点其他的声音。
施梁强起了一口气,支撑着自己,艰难坐了起来。他回过了头,深深看了一眼,身边同样面色复杂的女孩,朝着声音传递而来的方向,摆出一种刚刚饱睡醒来,悠闲若有带了一丝起床的怒气,隐隐未发,而没有再多的动作。
能在荒漠里安然过夜的浪客,从来就没有等闲的善茬。施梁尚且吃不准,来的人,是善还是为恶,自然也就只能装作有恃无恐,以图对方有所戒备,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很清楚,在荒漠的无人区里,弱肉强食,从来就是不二的法则,因为没有约定俗成的道德、律法,需要被遵守,杀人越货,抢补给,更是屡见不鲜,从未有曾断绝。
刚刚匆匆了一晃眼,施梁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人影痕迹,这就只能够说明:对方很狡猾,而且熟识荒漠的环境。
这一点,在现下这样的境遇里,其实很危险。他不能够确定,这次的突然来客,会不会对他们进行一次趁火打劫。
这样的事情实属再平常不过了,何况他们的队伍里,还有着绝对的‘硬通货’——松沐星。
女人,在荒漠之域中,从来就是最能够掀起腥风血雨的绝对优质、稀缺性资源,更别说是如松家七小姐,这种从小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精心培养出来的骄傲公主了。
疯狂,往往是可以轻松将人催化成为最为凶残的恶鬼,尤其是在这种,予取予夺,一切尽都是在对方的一念取舍间时,更能压得人心头发闷,精神高度紧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时间就这样在无声的对峙里,又是过去了良久。
晨间的微弱光线,如今也是愈发的亮堂了起来,灰蒙蒙的天空,很快泛起了鱼肚白。
原本还在等待的来客,终于还是磨灭了性子,有些耐不住,纷纷从自己藏身的黄丘褐土里,站起身来,现了形。
‘一个、两个、三个!’
施梁终于松了一口气。
三道人影,尚且还是在他可以勉强应付的安全范围中。虽然,施梁很清楚,对方极有可能还存在着其他为曾发现的的埋伏。
“我们没有恶意,就是过来看一看,这片绿洲里,还有没有一些可以食用的东西。”那人咧着嘴,面容带着微笑,试图给人一种相对比较适合谈判的感觉。
施梁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骗人的幼稚鬼话,不过,对方既然能够愿意这样的解释,说明,他们也是还有着某种忌惮,才不敢太过于无理。
他借着才是有着些恢复的蛮力气,缓缓站起了身,回过了头,先是面容一愣,紧接着瞳孔迅速放大、而后带上一丝难以置信的讶然,诧异喊道:“黄伟?你怎么在这里?”
施梁喊出名字的汉子也是跟着一愣,应该是太久没有被还不熟悉的陌生人叫到过自己的姓名,连带着,自己手里刚刚已经握得很紧的粗糙细尖矛,也是一起一起傻杵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认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