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施梁对于老孙头的刻意捧吹,显然也不是特别的受用。
煞白的木讷脸庞,带着一种不知所措的局促,低歪下的脑袋甚至已经压着了脖颈,以至于声音都带上了一点磕巴,颤着声音道:
“那。。。那个,孙哥啊。咱们。。。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原来,这个家伙,倒也不是真就有多么反感来自对方的奉承。
只是,他现在横侧的身体,正被一双结实、可靠,而又带着冰冷,还特别硌人的金属臂弯,给是牢牢护着,捂得那是格外的严实。
哦,对了,也硌得相当的难受。
于是乎,施梁当然就更在意了些自己现在已经尴尬到了极处的处境。
要知道,随伴着之前响起来的号角声,这一片灰秃秃,一毛不长的盐台四边下,一具具,原本或是在蛰伏、或在待命的白焰机体,也已经同样都开始,自那深黑的渊痕、壑沟底下,纷纷腾升了起来。
而施梁,此时面色透红,身子微微曲着带颤,就仿佛像是带上了几分‘娇羞’一般的扭捏(施梁:污蔑!这全是污蔑!)。
偏偏,他现在,还真不能够把自己的不自在,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主要是难以启齿)。
一方面,刚刚毕竟也是老孙头救了自己;
另一方面,现在的施梁,到底还是在寄人篱下,即便都知道他与武凯是相识,可他依旧也需要仰仗这些兵士的帮助,方才能够与其他的矿奴进行汇合,并有可能跟随着这些人,离开这蛮荒的地方。
当然,其实还有第三点,他跟希望这些人,可以顺路帮一下自己,在附近寻找一下松沐星与小黑虎的行踪。
所以,他现在,及时心中再变扭,也就只能够咬着牙,强把委屈往自己的肚子里面咽,忍耐着,憋挺着,任由着自己那慌乱凌舞的寸发,在呼呼的冷风中,胡乱、肆意着摇摆。
只是,他没想到,慢慢聚起来的边军精锐们,竟然会有这么多!
原本施梁只以为,那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能有百十位战士已经相当客观,却没成想,四周围的空中,很快便已经被这些集群起来的机甲,近乎给满占了,颇具规模。
是的,粗略数数,约能有千数!
要知道,这可是千余双,直勾勾,足可以把人给看得发毛的军中糙汉们,带着些略有粗鄙的大眼珠子!
即便是有隔着机甲;即便是更多人,其实都还带着一点没明白所以然的疑惑!
可是,那零散的,充满了好奇的、玩味的嬉笑目光,只需要稍微集中在一起,也还是依旧可以让还在被老孙头‘公主抱着’的施梁,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极个别’家伙,满满‘恶意’而又相当‘猥琐’的可怕臆想眼神。
(施梁:呜呜呜,老子这也太难了吧!)
【诶,咱在这里,又不得不为这些驻守边疆的战士,进行一下正名。
其实倒不能要说,这些机甲兵,真就这么喜欢凑热闹(当然,也的确是有一点,但不多的成分在)还不嫌事情大,以至于,现在近乎好像是集体失了忆,已经全然忘记了刚刚那才是响起过的军号声,代表着:活已经结束,可以收了。
他们当然清楚,也非常想回营地里休息,翘着二郎腿,等着吃晚饭。
可是,他们显然还不能够。
这些机甲之所以会聚在一起,其实还是因为自己现在还处在外出执行作战任务的期间之内。
在边军中,其实还有一个不成文的可怕规定:
外派执行作战任务的一级战士,在出了营地的那一刻起,身着的白焰机甲,便会自动启动一个可以被上级定位;甚至,在他们远离队伍后超过一定距离,就会自行爆炸的可怕装置。
是的,边军中,每一个战士,每一次的外出,在执行任务期间,如果确有需要,暂停\/终止任务的进行,就必须要有一位具备有一定权限的上官(即,起码得是行首以上的职衔),对他们机甲中的起爆设备,进行检查、更变与校准。
而这,也就是老孙头,接下来必须要完成的一项极其繁琐的工作:
一是,要清点、核对人员,确定那些战士们的数量,以及可能得折损、受伤情况;
二是,确保机甲中,内置的程式的已经确实暂时停了止。以防他们的部下,在脱离战场的过程中,不会因为设备的依旧运行,误发机关,而被定义成为逃兵,或是被俘。
这可是随时有可能会发生强制性的自毁——爆炸的设备。
当然,其实倒也不能说烈甲军团太冷血无情。
毕竟,他们的部队,驻地位处于边境线附近,又都身着着花周国最顶尖技艺的烈甲,这使得落单的他们,时常会成为敌人的香饽饽。
而他们,最为边军的精锐,又难免会被指派出去执行一些需要远离本土的特殊任务——就比如现在这样。
一方面,为了保护这些士兵的安全,避免他们由此不小心落了单,发生意外不好找回;
另一方面,也是尽可能地保护王国军事机密,防止在对外的个别战役里,发生诸如技术泄密,机甲失遗等情况。
只是,这活,却也同样相当的繁琐,而且还无比的单调、乏趣又重复(是以,在刚刚,那些动作‘贼快’的其他行首们,才会见势不妙后,立即拔腿就逃,而且还能有多远跑多远,停都不带停)。
若是放在平日,以这老孙头在部队里的资历,他也断然是一样,不会轻易接手他们伍首给安排的这种,颇为吃力还不讨好的活计。
只不过,这一次,平日里向来习惯当甩手掌柜的伍首,他竟然都不再直接予自己分配任务的权利。
而是一反常态,直接当众点了名,完全没给老孙头一点斡旋的机会,然后拍拍屁股,直接离开了这里。
至于,那些平日里早就受了他诸多窝囊气的后辈们,更都是落井下了石,一溜烟纷纷没了影。
于是,‘烫手山芋’便砸在了手里,这一点,老孙头也是相当的无奈。
而,随着这个任务没逃开,自然而然,那些同随而来的机甲战士,也就只能够,乖乖全部围着他了(因为现在就他一个人有这修改的权限)】
“哦哦!好!”
郁闷的孙行首,到底还是非常有眼力劲儿。
在闻声过后,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施梁的窘迫,没有丝毫的迟疑,连连点头,转身,又便换了一个非常可以凸显出,自己对于施梁尊重、恭顺的姿态,十分‘主动’,缓缓降低了自己浮甲的高度。
甚至,他为了让施梁可以坐得更稳妥,双手成凳,一直保持着托举,直到稳稳落妥地面,才松了胳膊,转过身,与半空上的众人,嚷嚷着吩咐:
“都快给我降下来!难道你们还想飞上我的头顶,不成!”
说完,又转冲了另一个方向,指名道姓,继续着叫嚷:“喂,马德,你赶快过来。把你们排那一套新配发的助救舱,给老子装起来!”
“好嘞!好嘞!孙头莫着急,马上就好。”一架刚刚降落地的机甲,马不停蹄,应声后,没有丝毫的停顿,开始指挥起自己身旁的弟兄,颇为生涩地组装自背匣里掏取出来的部件。
“不!不!不!不用这么麻烦。”
施梁毕竟也是当过烈甲,当然知道这助救舱,乃是只有边军营才会配用的伤兵转运舱船,需要由其他师团没有的随军辅战排,专门进行配装运输,起结构极为精明,组起后一次使用,可以移转伤员十数人,当然,同样的,造价也自然相当昂贵,维护又极其繁琐,每一次使用,成本约同于一位战士的一年军饷开销。
却是没成想,自己身边这位颇为‘热情’的孙姓行首,竟然如此舍得下血本,顿觉颇为震撼,以至于一时间,有点儿难以适从。
“不碍事,不碍事。”论顺杆子往上爬,那老孙头儿的水准,自然也是相当有两把刷。
“弟弟你啊,舟车劳顿,翻越过那般险恶的荒域,其中的辛苦,哥哥我明白,明白。”
说着,他更是以一种好像迫不及待一般的飞快速度,迅速停摆了机甲,拉开了舱门,
“咱都是自家的弟兄,既然今日与你相遇了,那坐兄弟的老哥我,铁定是不能够再让你受得半分的劳累。”
那孙行首,一边这般说着,一边也同时露出了自己藏于机甲的干瘦如似条竹一般的身躯,那张颇为难看的扭曲笑脸,堆满了褶皱的细纹,年岁倒也不是很老,许是被称的只是一个被人调笑的‘雅号’。
瘦汉并没给施梁任何继续拒绝自己的机会,靠近男人后,便十分自然地表现出来了一副久别重逢的熟络,一把拉过还在有些发懵的兄弟,半是像请,半是像搂,拉着有些不自在的男人,几步走进了一旁另一组人匆匆搭建起来的临时指挥帐篷里。
“兄弟,你先休息片刻,待我把军中事务大约处理后,在于你细细详谈。”
老孙头抓过了亲随递来折椅,热情与施梁撑开,说完便在招呼几人继续照顾的同时,退出了营帐,去继续完成他无奈承担下来的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