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回来了,大夫人,二夫人,老爷回来了……”
陆府后院,沈如锦、裴令仪和谢云清,公孙绿萼,小七在大厅里品茶叙话。一名小丫环小跑着来禀报。
“真的?”
沈如锦和裴令仪欣喜起身,快步走向外边,嘴里对丫环吩咐道:“快去拿个火盆。”
“咱们也去吧。”
作为晚辈,不去迎接有些失礼,谢云清开口提议,公孙绿萼和小七点头起身,一起跟了出去。
雪花幽落,寒梅朵朵。
湖心小亭,李星月靠着圆柱坐在石台上赏景,婆婆儿媳话家常,他在客厅待得无趣,跑来花园闲逛。陆元良在外地做官,妻小都跟着去了任上,陆府只有两位夫人和老爷三位主子,显得有些冷清。
“咳……你们在这等着。”
廊道入口,陆子聿让两名跟班原地等候,拍拍衣服,来到亭子里。
“刚洗过澡,就跑来吹风,陆大人也不担心这把老骨头扛不住。”
抬手布置一圈气盾,隔绝寒风,李星月上下打量着陆子聿,语气诙谐。老家伙眼神浑浊,头发灰白,体胖神虚,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
“这情景,倒像本官是儿他是爹,十年不见,相貌气质优胜从前,莫非他练的武功有驻颜之效?”
陆子聿见李星月态度轻慢,也不在意,好奇地看了看他的脸,在石凳上坐下慢悠悠道:“你我父子多年未见,些许风雪岂能阻挡。”
“哎……如锦和你娘太心急了,我等为国谏言,陛下绝不会坐视不理,放任公主乱来,这场风波很快就会过去。因此暴露你和陆家的关系,以后恐怕会引出更多的麻烦。”
“陆大人不用忧虑。”
李星月真心道:“我给公主的信,只是说欠陆家一个人情而已,她不会因此记恨你们的。”
“但愿如此吧。”
陆子聿无奈一叹,心里依然沉重,李星月和皇室的恩怨天下皆知,赵昀现在心存顾忌不敢报复,以后未必不会拿陆家出气,对魔头有恩,那就是对皇家有仇。
“瑞国公主野心勃勃,你在朝堂上不要再跟她作对了。”
赵玉颜接管禁军,强行参政,李星月很清楚她想干什么,提醒道:“天牢里的大臣,有关系好的,告诉他们赶紧上书求饶,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拉到菜市口砍了。”
“野心……她还想学武曌不成?”
陆子聿震惊道:“陛下无子,一介女流当国,将来必生祸乱,如此僭越,文武百官绝不答应。”
“谁当皇帝你都是个大臣,管他龙椅上坐的是谁,只要能治理好国家不就行了。”
李星月撇嘴道:“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皇权归属这种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事少掺和。老老实实做几年官,多攒些俸禄回乡养老。”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若只顾一己之私,岂不枉为……”
话说一半,想起眼前儿子正是皇家心腹大患,除非大义灭亲,不然实在无颜提什么忠君爱国,陆子聿无奈道:“蒙古吐夏灭金,日益强盛,大宋上无治世明君,下无贤臣良将,如今又要生女主之祸,何其不幸也……”
“别太悲观,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唐朝也没有没落。”
李星月漫不经心的安慰一句,和陆子聿闲聊半个时辰。然后陪着谢云清去了一趟雨桐巷,在谢府喝了几杯茶,留下年礼,婉拒了谢奕的挽留,回陆府吃过午饭,在裴令仪厢房小厅里打发时间。
“看情势,这雪一时半分的停不了。”
公孙绿萼和小七对坐下棋,谢云清在窗边画梅花,裴令仪往外走着踢了一下李星月,李星月心领神会的跟着她走到廊下。裴令仪回过头小声道:“轲儿,你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额,这是急着抱孙子了,李星月摇头道:“没有啊。”
“那怎么成婚多年未见反应呢?”
裴令仪疑惑道:“总不能云清和绿萼都身体抱恙吧?”
“自然不是。”
仙路漫长,李星月有上千年的寿元,并不着急要孩子,撒谎道:“云清和绿萼修炼的武功比较独特,没有大成之前受孕对丹田和经脉损害极重,您老别着急,再等两三年应该就行了。”
“还等,你都三十岁了。”
裴令仪眉头微皱,心思一动道:“她们不方便,妙玄应该可以吧,我听秋荷说她是绝世高手,比五绝还厉害呢。”
“您可别乱打主意。”
李星月呵呵道:“人家只是跟云清合伙做生意,与我并无情意,而且,妙玄是个逍遥道姑,不会嫁人的。”
“那……”
裴令仪想问下小七,又觉得她曾沦落教坊司,出身不好,但抱孙心切,犹犹豫豫还是开口道:“白姑娘呢?”
“白姑娘?”
李星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令仪说的是小七,小名叫习惯了,都忘了她大名叫白兮妍,微笑着应付道:“望月楼时常有贼人觊觎,她自然也练了。”
“哎……怎么偏偏练这种武功。”
裴令仪惆怅一叹,失望的走进屋子。
雪花纷飞,天色渐暗。
晚上吃过饭,李星月本想到谢云清和公孙绿萼房间里跟她们一起暖被窝,可惜小七和裴令仪也在,四个女人秉烛夜谈,不晓得要聊到什么时候。
他听了一会觉得无趣,突然感应到一道奇异气息,神念横扫,轻咦一声,翻墙出院,沿着南北大街前行。
临近年关,都城里来了许多走江湖的杂耍艺人,有猴戏、舞狮、皮影、魔术、女子相扑、蒙眼飞刀,胸口碎大石、双手下油锅等诸多表演。种类不同,各有奇招,引得人驻足观望,叫好打赏,一派繁华景象。
走过花楼,头上有异物飘落,李星月抬手一抓,是一个绣花手绢,楼上一位站在廊边瞧热闹,姿色不俗的黑衣女子看着他微笑道:“不慎失手,扰了郎君雅趣实在抱歉,小郎君能否帮奴家将帕子送上来,奴家箫艺精湛,可免费送你一曲。”
“哦?”
李星月好奇道:“有多精湛?”
“小郎君上来一听便知。”
黑衣女子自信一笑,从腰后抽出一根紫色玉箫,在手中轻转两圈。
“切……你还能厉害过黄老邪。”
李星月不屑一顾,把手帕往一位路过的中年男子手里一拍,指指楼上女子大步离去。男子抬头看看女子,心中生出邪念,把手绢放在鼻前嗅了嗅,眼睛一翻,晕倒在地。
紫宸殿御书房,烛火明亮,赵玉颜默默批阅奏章,桌角放着一壶热茶和几块彩色玉石。
“呼……”
一阵狂风吹开窗户,卷着雪花冲进屋内,书册乱飞,几盏罩灯接连湮灭,室内一片漆黑。
“哐当……”
长明忽暗,赵玉颜闭眼适应了一下,抬手封住窗户,点上罩灯,继续批阅奏章,闲暇之余眼睛扫过桌角,感觉有些不对,六块玉石少了一块。
“奇怪。”
看了一下桌子附近,没有发现丢失的玉石,赵玉颜喊来两个宫女,让她们仔细寻找。一名宫女小声提醒道:“殿下,您脸上沾了丹墨。”
“不应该啊。”
赵玉颜起身走到铜镜前,发现左右脸颊各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圆形红印。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偷东西,留记号,难道李星月来了?赵玉颜凝眸深思,挥手让宫女退下,若无其事的坐回桌前,拿起毛笔继续处理政事。
“啊……”
一声大喝突然在耳边响起,赵玉颜尽管心中有所防备,依然被吓得一激灵,她抬手一拳打在李星月肩膀上,怒骂道:“你有病啊,大晚上来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