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头的情况一点都不好。
老人应该是很早就病了,但一直没接受治疗,所以病情恶化的特别快。
老岑跟池荔说最快三个月,但其实老吴头的实际身体情况要更差。
可岑今今不知道该怎么跟池荔说,她最笨,没经历过这些,不知道该安慰池荔。
说人总是会死?
太鸡汤了。
可好像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年前,池荔父母空难意外去世,她也是一样,找不到一句话安慰她。
她都怀疑自己不是池荔最好的朋友。
她想着,说不出安慰就不说,池荔哭的时候她抱抱她,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也是一样。
她们俩抱头痛哭也行。
可结果,她比池荔哭的还伤心。
还是池荔反过来冷静的安慰她。
要不是她有天半夜做梦惊醒,发现池荔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她还以为池荔内心多强大。
后来岑今今才明白,哪儿有什么少女心智成熟、稳重懂事,不过是没了可以撒娇的怀抱,一夜之间被迫长大,把所有的脆弱都藏在心底,硬装出来的坚强给别人看的。
老吴头虽然不是池荔的亲爷爷,但两人胜似亲祖孙。
岑今今担心,老吴头一旦病逝,池荔受到的打击不会比五年前她父母双双去世给她的打击小。
就在岑今今纠结着要怎么开口安慰她时,突然听到池荔喃喃自语:“人都会死的。老爷子吃过苦,也享过福,这辈子值了。”
岑今今:“?”
这就想通了?
她还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呢!
这样真显得她这个闺蜜一点用处都没有。
“总不能让吴爷爷到了这时候还担心我。”池荔深吸一口气,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岑今今目瞪狗呆。
啊这这自我调节能力也太强了吧?
“其实,你要是难受,也可以不用忍着的。”岑今今张开双臂:“到我怀里来,宝贝儿,靠在姐姐肩膀上哭,哭多大声姐姐都不笑话你。”
池荔啐了她一口,“谁稀罕你的怀抱,排骨精,硌得慌。”
岑今今嘴角抽搐,冲她摆摆手,“跪安吧,哀家乏了。”
池荔笑着抽了她一下。
桂嫂在边上看着这小姐俩的互动,欣慰的笑了。
“人啊,就得往前看,你们都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和事,不能被人生中某段时间出现的某个人绊住脚。
不管这个过客在你们的人生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有多么重要的地位,在你的人生路上留下多么浓墨重彩的一笔,过客过客,过去了,就过去了。
你可以把他记在心里,却不能因为他停下前进的脚步。”
池荔赞同:“桂嫂说的对。”
很快,到了午饭的时间。
除了老吴头早上说要吃的鸡肉粥,桂嫂还煮了绿豆粥和小米粥。
池荔端着绿豆粥,就着桂嫂做的酱菜,吃了满满两大碗。
就连向来重口味的岑今今,都喝了两碗小米粥,直夸桂嫂厨艺精湛,把最普通的米粥做出了国宴的味道。
桂嫂面上被岑今今一张巧嘴哄着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却默默地关注池荔,打算等颜禹珺旅游回来,把陆时清找了个小女朋友的消息告诉她。
三人吃完,老吴头悠悠转醒。
池荔端着一小碗鸡肉粥喂他,老吴头很配合的吃了大半碗,又跟她聊了些日常,就催促她赶紧回家。
入夏的J城常有台风,他担心池荔搭乘公共交通跨越大半个城市受阻。
“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住在市区。”池荔拿了热毛巾帮老吴头擦脸擦手,“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父母生前委托的信托机构,给我送来了一本房本和钥匙。”
老吴头听了,点点头,说了没两句话,又撵她回家去,嫌她和岑今今在病房里拌嘴影响她休息。
正好岑今今输完液,以她柔弱不能自理为由,硬把池荔拽走了。
病房门一关上,桂嫂见老吴头难受的皱眉,忙拿了痰盂上前。
老吴头把池荔喂他吃下的粥都吐了出来。
老人脸色蜡黄,气若游丝。
“桂嫂,麻烦你帮我联系陆小子,让他借我一个律师用用。”
老吴头说的陆小子是陆时清。
桂嫂给老吴头擦洗干净,给陆时清打了个电话。
得知老吴头要找律师,陆时清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询问桂嫂,池荔是否在场。
得知池荔已经离开后,陆时清让桂嫂转告老吴头,律师等会就到。
老吴头得知律师一会就到,强忍着倦意没睡。
他能为池荔做的,不多了。
陆时清让程前把下午的工作全部推迟到明天后,带上陆氏的代理律师直奔医院。
病房里,除了仪器偶尔发出的滴滴声,就只要老吴头粗重的呼吸声。
桂嫂见陆时清带了人啦,给他们倒了茶后,就退到了一边。
原本她打算出去外面走廊上,等陆时清和老吴头谈完了再回来。
但陆时清说老吴头要立遗嘱,她这个护工必须在场,不然将来真的有那一天的时候,跟他的儿女不好解释。
所以桂嫂留了下来。
三十分钟后,律师离开。
同时桂嫂也走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但她没走远,就站在门外守着,防止有人偷听。
病房里,老吴头浑浊的一双老眼看着陆时清,“你会照顾好她的,是吧?”
陆时清攥住老人的手,“是。”
“别让我那个儿媳妇,还有他大伯一家欺负她。荔枝那孩子,可怜。”老吴头说完,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走吧,我累了,睡一会。”
陆时清起身告辞,“改天我和小荔枝一起来看您。”
老吴头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陆时清开着车从医院出来,被堵在院前路上。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眼,他眯起眼睛看向住院部的大楼,嘴角牵起无奈的笑。
老头可真是会给小荔枝找麻烦,明知道他儿媳妇儿不是善茬儿,还立了那么一份遗嘱。
要不是那遗嘱内容是老头的最后心愿,他说什么也不让老头那么分配他的财产。
算了,总归有他在,不会让池荔吃亏。
至于老头说的池荔大伯一家,他只听过,还没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