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黑冰台总堂记录在案且能“活蹦乱跳”地安然卧睡京城侧榻达上百年之久的可真没几个。
鬼书生可是黑冰台知晓的能炼就出一副胸腔鬼骨的鬼物,或者说是诡物。
但在能与人正常交流的“异能”下,连滋养出鬼骨此等“奇闻”也要暗色。
黑冰台总堂除了极少数人“有资格”到乱葬岗同鬼书生作“交易”外,其他人?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
若不是麻子在陇西曾与痋宁有过一段相谈甚欢的经历,他也会谨慎地正面对待此等难以言表的诡物的。
苏大少与麻子双双站在十里河寨的街口静等杨铭回去收拾好杂物。
“那隆闾郡王什么来头?”小书生站在一处摊位前,手里捏着几支糖人儿给了身边几个仰头舔嘴角的小萝卜头儿。
真可怜啊,大冬天儿的,几个在街玩耍的孩童脚上蹬着一双破洞儿的草鞋儿,双脚被寒风吹得红肿。
瞅他们一脸纯真笑颜舔舐着糖人儿上的糖霜,这大概是他们童年中最甜蜜的一刻吧。
苏大少静静在一旁瞅着麻子将摊位上的糖人儿包圆儿,闻讯而来的孩童更多了。
方才他没有回答麻子的问话,他知晓麻子不在意什么皇子皇孙的,此刻他在意的是这帮孩子的“童年一刻”。
苏大少朝后摆了下手,自有一位精干家丁上前听候差遣。苏元他知晓别看麻子送糖人儿送的欢,搁这河寨街口儿,说不得有多少双眼睛在暗暗盯着这里。
说不得就有这些孩子的父母,他们看到麻子无恶意才没阻拦孩童玩耍,不然区区几个糖人儿会引来这么多孩童?
十里河寨的孩童不似城里的养在温室的花朵,这么嘴馋的话早被四处流窜的人拐子“偷”到干净了。
未等杨铭回来,苏府家丁差人挑着一担子冬鞋几十双来到街口。
“苏兄有心了。”麻子回头瞅见孩子们欢喜地坐在地上换新鞋。
“哪里哪里,不及张兄。”苏大公子摆手道。
两位衣着不凡的贵公子的善举引来十里河寨几多寨民的亲善目光。
几位在近的孩童父母纷纷到两位贵公子跟前磕头儿谢礼,引得两位手忙脚乱。
别小看一双冬鞋,百层底子的再差也得花一两几钱银子。布料在魏国某些钱币奇缺的地方能当钱币流通,而小小一双鞋特费布料。
可见一双好鞋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平日里一双草鞋都是破了再修修,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甚至在炎炎夏日,魏国大多数百姓是打赤脚的,能不穿鞋就不穿鞋。
麻子小时候同其他野村稚童一般常常赤脚奔走嬉耍在村里田间。
便是穿鞋也是草编的草鞋。
一件板正无补丁的衣服,一双厚底布鞋在普通家庭里有个不凡的意义。
在麻子等到晚霞生时,杨铭才“姗姗来迟”,身后还有一位身材瘦弱的半大小子跟着。
“青兄弟久等了。”
“呵呵,杨大哥可别这么说,这位是?”麻子瞅见杨大哥身后“藏”着一个身着麻衣的小子。
“大志,快过来见礼。”杨铭让开身子将“害羞”的小子露出来。
“大志见过贵人。”吉祥话刚说话就要下跪磕头,可把麻子乐得上前拉住身子。
性子再执拗的年轻小伙儿的力气还能压得过麻子?
大志,男,十五岁,身高比麻子高半个头儿,自幼长在十里河寨,父亲是河帮老船工,母亲是船家女,从良的流莺。
父母皆死于帮派械斗,十岁的大志早学会了在十里河寨中如何生存。
杨铭租住的那间屋子便是大志的“祖屋”,他父亲暗暗留给他的家底。虽是丈余小屋却能遮风挡雨,多少无家可归者睡在船舱或是桥底呢。
贱卖五两银子,这几乎是大志身价的四分之三,如今五两重的碎银子正在他怀里暖着呢。
大志命苦却心善,于这烂淤泥中“显眼”得很,不然落魄的杨大哥也不会救他房东于“水火”。
正好,杂货铺的人事齐活儿了,伙计,掌柜的,东家,股东全有咯。
麻子的三进大宅子不缺空屋,连床褥都是现成新备的。晚上大志盖着含有草花香味的棉被浑身暖洋洋地进了梦乡,而他的好大哥杨铭正同东家在书房里商议大事呢。
后院书房,杨铭放下香味扑鼻的茶碗叹道:“未想到东家这几年经历这么多?”
“诶诶,杨大哥切莫再喊我东家了,麻子麻子挺好的。”麻子当年在临河镇老街口最风光的事儿便是结识这位性情豁达的好大哥。
“好,还喊你麻兄弟吧。”杨铭自离开十里河寨后,性情又恢复原状,看来那位啥郡王那段时间给他的压力不小。
他倒不是不敢硬怼什么皇子公主,只是想留作此身有朝一日收殓恩师遗骨“顺便”清理下樾山堂门户。
在麻子跟他透底那位苏大少是何许人也后便放心多了,此事拜托给苏少准没错儿。
他们都是京城纨绔圈儿里的顶流,顶事儿,不然那一成干股白给的?
再者说了,他爷爷多次嘱咐他多跟这位承德郎走动走动,若不是为了避嫌,不想让朝堂上某些人咬牙花儿,他爷爷还想邀请麻子参加苏府除夕夜的家宴呢。
“真准备在京城久待啊?”杨大哥四下瞥见精致的书架冷不丁问了句。
不怪他诧异,在京城有座大宅子可花费不少银钱呢,更不提临街那几间铺子了。
“没有的事儿,杨大哥你也知道我的心思,读书只求明理知性又不是为了当官,只是游历到此,至于这宅子乃是同苏元的另一笔买卖所得。”
麻子来京城的“另一”目的并未告诉杨铭,实在是长明王在京城里设局太深,虽“谋逆案”于前几日速速结案,一干人犯按大魏律法处置。
但明眼人都明白,这是朝廷不愿“节外生枝”且更不愿看到“残党”借此排除异己。
麻子不关心此案的进展还是苏大少没事儿在旁絮叨几句,时不时向他“汇报”案子的进展以及后续的处理方案。
讲真,作为黑冰台精英校尉的苏元很是怀疑这位“张县尉”突然来京的动机。
他在陇西郡执行公务时曾被同僚告知玉州古城县有段“悬案”被卫府强行结案,涉及到绿城书院一些事。
身为黑冰台秘卫,怀疑一切是本能,他们倒是知晓玉州的绿城书院不简单,但不知其如何不简单。
不过曾听闻小道消息有剑仙驻留的书院,你说,你说能简单到哪里去?
可谁也不知这当世剑仙是谁?
若是山门玄宗的还好,黑冰台都会记录在案,无非是权限不够资格翻阅密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