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待在台顶受风吹的司天监老监正一道纸鹤传讯“责备”卧虎丘诸宿老。
说好的京城不能乱,怎地又闹幺蛾子?
黑冰台是有苦难言,好生劝慰才息了那老瓜瓤子的怒火。
剑仙高徒不得惹,司天监的老倌儿更不能惹,不然他让徒儿徒孙们卜算事发大案场地凶吉时阴了好儿郎咋办?
别看身着玄衣的秘卫顶着黑冰台的名头“横行”大魏郡州,威震天下妖魔邪道,其实也有不能言的苦衷,硬骨头得啃,硬茬儿也得顶着命碰,还有一大堆的惹不起。
。。。
梅园。
只有喝了点酒便兴致勃勃的燕小旗提着半壶果酿,硬拉着麻子到那头蛟驴三思跟前儿,让他好好讲讲关于三思的故事。
院子里的马厩竟然有两个,一头驴独享一个,那几匹北原高头大马却只得挤在一间马厩里。燕小旗早注意到这头驴的异样了,打哈欠时满嘴獠牙不说,不喜欢站着,每次见到它时总是四肢还交叉着趴地上,姿态甚是悠闲,顾盼神飞,好是自在。
跟着观棋哥浪迹江湖两年有余,见识不少,性子依旧跳脱,且不失赤子之心的他一下被吸引住目光,没事儿老爱在此院里溜达,暗暗打量这头没驴样的壮驴。
“哈哈,小旗,你说想听三思的故事啊?哈哈,行。”麻子提起他心爱的黄皮葫芦仰首灌口酒。
“来,三思跟小旗表演个戏法儿,毛驴打滚儿大变样,好不好?别叫啊,吵扰到街坊安眠的话凑你哟。”
麻子一手扶着燕小旗的肩膀,另一手滴溜着酒葫芦不时往嘴里灌一口。
得劲儿,还是用酒葫芦大口饮酒有那股子豪迈气势。
三思的驴耳微微一颤,得,装睡是不行的了,今晚差些没被一柄剑给吓瘫,好不容易才睡着,临了又被一脚踢醒起来表演花活儿。
我的一生啊,如履薄冰。
三思很听话地起身来到院中空地上站定。
变身后的体型略大,别压坏了自己的小窝窝,晚上哪里睡?
一个经典的驴打滚儿,摇头挺腰摆尾,起身,果然会变戏法儿。
一头满嘴獠牙遮不住的蛟首,本是驴蹄子的四肢变成,额,还是带着几片鳞甲的驴蹄子,可以张开蛟爪的驴蹄子。
铜铃大的绿幽幽瞳孔是竖瞳,张开大嘴,无声地吼了一声,妥妥一头凶相毕露的恶蛟。
燕小旗哪里见过这阵势,一时愣神儿了。
倒不是癔症了,既然这驴养在院子里,定是青哥对付得了的。
燕小旗从未想过会同一头蛟挨得这么近,三思哈气时的口臭几乎将他熏得脸白。
腿直颤的他强绷着嘴不承认是吓懵了。
“哈哈。”见小旗皱眉苦脸强撑的表情,麻子似乎更开心了。
故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还是先搀着小兄弟喝杯烈酒压压惊吧。
是夜,星辉璨璨,梅园的喧哗近子时才休,芸娘只是简单清理下餐桌,困意不挡,休息去了。
唯有麻子一人坐在屋顶,手里还拿着那只还剩不少酒的黄皮葫芦,梅园四周静悄悄的,虫鸣都少。
轻抖碎星河,一道金红剑光射向半空,如游鱼般灵动,迅捷如雷,剑光寒澈,如一道飞梭在夜空编织一面锦绣光布。
嗖嗖地风几乎令半个梅园的花草树木都摇曳多姿。
得心应手的感觉,麻子发现百钧剑如此,碎星河也如此,初上手运气使力间如臂使指,透着一股浑圆无碍的熟稔感,少了那种磨合期。
那些胆子怂又贪宝的杂鱼们虽散了,但小书生清楚,风雨快来了。
明白风雨必至,但还是这般做了。
他不缺什么至宝,只是想给从未谋面的前辈一个交代,他坚持的信念没有断绝,有后来者续上了。
一品至宝的消息将一夜间传遍整个京城,三宝真人的遗宝未出世呢,某些人还在暗暗造势,黑冰台竭力在淡化三宝真人的秘藏影响,但人最大的劣根便是贪婪。
相信梅园主人有一品至宝的信息能给黑冰台减轻好多压力。
观棋杨铭明白其事件的严重性,故而早早歇息恢复精力,画符,布置加强版的符阵才是正经。
只有玩性很大的小旗,直拉着麻子喝酒,看三思驴打滚儿。
来吧,来吧,除害虫,庄稼长势会更好。
碎星河横膝,眼皮子半合半开,铸剑的兴奋感,未见的期待感,都令他就着酒盘坐在房顶好好静思参悟。
梅园外,城南外,城南的街巷。
瞎老仙坐在小院枣树下,有星月为伴,一壶粗茶,抬头望着京城的夜空,他是看不见,但也能“看”见几缕异象。
扰动星辉的异象,气势凌人,怕是至宝出世。
方才的动静儿不小,波及半城,令人心悸,相信城里城外的高人都察觉到了,但奇怪得很,城南很安静,安静得不正常。
难怪黑冰台的威名响彻四海呢,时值群英会声势浩大时这般震慑手段深似海啊,一个冒头扎刺儿的都没有,啧啧啧。
瞎老仙进京城逛逛热闹的心思更淡了。
“十有八九是那大气运的小友所为,真是蒙老天垂青啊,宝物上赶着见,还逢凶化吉,遇险呈祥啊。”瞎老仙将壶中粗茶一口饮尽,起身回屋歇憩。
动静儿大也没闹起来,看不得热闹,还不睡觉?
是夜,累了一天的铁牛睡得极香,梦里一直喋喋不休咒骂不止的怪鱼安静地待了一整夜,主打一个不吭声。
城南,梅园,屋顶。
咕噜咕噜,六斤多的烈酒陪伴麻子在屋顶一夜,快到东方吐白,他才醒来翻身跃下飞檐,烧水,洗濯,熏香,写字养静。
残留一身酒气,怎见舒瑶。
晨光熹微,东方鱼肚白。
芸娘起来生火烧水时才发现灶里的火塘是温热的,还以为是厨婶儿早来了呢,院子里转悠一圈没人,猜是公子起得早。
大志的横练功夫离不开吃,更离不开练,院子里最数大志起得最早。
出身河寨,早年吃过苦的大志异常珍惜现在的一切,衣食无忧不提,还有上乘武道修炼,做梦都不敢做的事儿。
大魏治下,虽是国泰民安,但百姓温饱者十之五六已是上县富县了,这里是京城,满街的乞丐也不少。
虽尚武崇文成风,但太耗费银钱资源了。
还是那句话,真传难得,真法难寻。
大志在院角的木人桩前挥汗如雨,麻子在凉亭处练字读书静心,观棋杨铭在静室中凝神静心后画符,额,燕小旗昨晚喝得断片儿了都,还酣睡不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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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音阁女修李悦榕欲拜访麻子致谢,虽知文人书生偏爱文房四宝等雅物,但又怕送礼不贴心。便频频与温舒瑶促膝相聊拉家常,旁敲侧击间打听恩公的喜好。
见李师姐情真意切,恳恳诚意惹得诚惶诚恐的,温舒瑶忍住羞意,细细给她讲起了麻子的喜好。
果真李师姐当了真,托乌师叔的在京城的人情,高价寻来一坛三十年份的莲花白,一坛老年份的漠西葡萄酿赤霞红。
而李师姐自己又利用杨师叔在京城留下的“好人缘”从一家药铺里拿到一株市面上不流通的北原雪人山百年老山参作谢礼。
她旁敲侧击中知晓舒瑶师妹这位意中人并非富贵公子,但高深修为外加不缺钱的豪爽,肯定看不上自己准备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