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来找村长,无非是看中了村长的威望,还有他手中的那点小权力。
在这个朝代,无论你是逃荒,还是办事,去了远点的地方就需要村长开具的路引才行,否则就会被当地官府按盲流抓起来。
村长已经表态,他肯定会带着全家离开这里。
来这里求主意的人,没多少人想背井离乡逃走,即使家中没有多少余粮了,他们来这里也只是向村长讨个心里安慰。
现在村长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愿意走的可以跟着一起走,不愿意走的可以留下,他也绝对不会勉强,但是也不会有别的安排,现在大家都自顾不暇。
这个现实很残酷,对于谁家来说逃荒都是个艰难的选择。
“老叔,咱们能不能不走?
我老娘都八十岁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这一到路上,还不得给折腾死了!”
有人不能马上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又想得到集体的庇护,忍不住带着哭腔求村长。
村长面露难色,指着自己花白的头发道:
“你以为我一把年纪了,愿意过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村长无奈的摇头,再摇头,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村长,不如咱们把全村人都组织起来,一起去县衙门前施压,无论是逼迫他开仓放粮,还是搭棚施粥,都能给我们一条活路不是?
这逃荒又去哪里,去了那边,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到时候我们人疲马翻,客死他乡,又当如何?”
村民们还是把县太爷想得太好了,别说上面没给地方拨救灾的粮食,就是拨了,他也不见得会拿出来救济百姓。
“他要真想开仓放粮,搭棚施粥,还会等到今天吗?
咱们这里抢劫的灾民哪里来的,他要是肯那样做,咱们今天还会遭殃吗?”
村长也知道,说服大伙真的太难了。
可是,他也不确定,真的去了外地,又是什么光景,这种未知的可怕,才是让众人不敢往前迈出重要一步的主要原因。
可是,待在这里,肯定是没有活路了。
“老叔,那咱们也不能脑袋一热,拍拍屁股就上路吧?
这么多人呢,那可都是流着血的人命。”
这人的话也不是半分道理没有,惹得一群人附和道:
“村长,你说走,咱们也跟着你走,可是你得说去哪里,去了那边是不是比在这里好。
如果不好,同样是这种状况,那死在外面,还不如死在自己家里呢。”
“是啊,在这里就算死了,也是熟悉的地方,至少不会变成孤魂野鬼。”
有些人生来就具有头脑,有些人生来就是随波逐流的,前者喜欢冒险,后者喜欢不变的环境和安稳,事实上,能得到安稳和好环境的往往是前者。
“哼,我就说嘛,那黄毛丫头的话根本不能听。
老哥,你现在是骑虎难下喽!”
被人视为透明的王保全,心里难受得很,此时落井下石怼了村长一句,还不忘捎上温美酒。
村长老婆刚才听大伙说外面的情况给吓到了,不过,这还是不能说服她就此走出家门。
现在大家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她赶紧出来拉着村长的胳膊劝村长道:
“老头子,你可想好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呀!”
那王保全的做派已经让村长心烦不已了,此时他的老婆竟然上前搭腔,好似在帮腔那王保全一样,村长一下子就火了。
狠狠瞪了她一眼,村长冲着大家一挥手道:
“我原来的决定不变,其他人自由决定,一会儿我会通知村里的年轻人去村口守着,午后未时大家都到村南边的打谷场集合,商议逃荒的事情。
到时候,谁走谁留,自然一目了然了。”
来求主意的人搞不清楚状况,村长心里却和明镜儿似的:假如你家中不宽裕,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冒险到外地逃荒去,只要谋划的好,还有一线生机;假如你家中殷实,还可以挺上一年半载的,没了村里人的合力保护,被人抢也是早晚的事情,往后的年景怎么样还未可知,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走,必须是十分坚决的事情。
就是有个问题,去哪里才有生路,这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可惜没人可以商量。
村长的态度很坚决,这打消了很多人耗在这里的热情,是走是留,都得赶紧回去同家人商量了。
人群慢慢散去,那王保全冲着温美酒冷哼一声,转身倒背着双手,拿着他的旱烟袋也离开了。
“老头子,真的要走啊!”
村长老婆前面还闹,这会儿是真的听出来了,绝对没了回旋的余地,手绢掩面,她哭哭啼啼的跑回屋里去了。
剩下温美酒和村长两个人在院子里,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村长也是有点吃不消,猛地蹲在了地上,摸着花白的头发叹气。
“真难啊!”
去哪里,才能给大家一条生路,他倍感责任重大。
温美酒不动声色的蹲在了村长的面前,小声道:
“村长爷爷,我爹说,咱们应该往东边走,那边靠近大海,地形为低山丘陵区,山丘起伏和缓,沟壑纵横交错。
这造就了它温带季风气候,与同纬度内陆地区相比具有雨水适中、空气湿润、气候温和的特点,可谓冬无严寒、夏无酷暑。
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极佳,区域内河流众多,水资源丰富,植被类型和植物资源都比暖温带落叶林区的其它处丰富和繁茂......”
原主的年龄不大,没有上过私塾,就算是受了父亲的熏陶,顶多是多认了些字而已,温美酒要说这些东西都是她想到的,不容易让村长相信。
村长不同于别的村民,虽然也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从温美酒家里落难时,他肯伸出援助之手,足以看出他对读书者的敬畏之情。
温美酒的父亲是秀才,虽然没有继续往上考取功名,那在村里说起来,也算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了,只是际遇不佳,没落得好下场,这并不妨碍温美酒把他搬出来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