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美酒来到了王公子的身边,他侧躺在地上的一个破旧的稻草席上,背对着她,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桀骜和轻慢。
在他的背后轻轻蹲下,温美酒放下手中的东西,拍了拍他的后背。
谁料对方平时不声不响,此时却闹起脾气来。
“都说了不饿。”
他以为是老李,便没有客气。
却不知道蹲在背后的是温美酒,她可不惯着他,管你是谁家的公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敬你,是因为你敬我,你都不敬我,我何必要敬你。
腾地站起来身来,温美酒居高临下的对着他的身后道:
“不饿就好好说,那么凶干嘛?”
听到声音,王公子一个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
整理了一下衣衫,他站在温美酒的对面,没好气地问:
“怎么是你?”
温美酒双臂抱在胸前,把脸扭向一边去,不看人,道:
“这苦差事,没人愿意干,就落在了我头上了呗。”
苦差事?
王公子不满地皱眉,也侧转了身子过去,留了个轻慢的背影给她。
“你也可以不干,没人逼你。”
温美酒咬牙,转过身来,看着他道:
“你说得对,那我走了。”
温美酒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刚转身,就碰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老李。
他急急忙忙的,拦住温美酒的去路,道:
“温姑娘,是不是我家公子欺负你了?”
“啊?没有没有。”
温美酒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只是看王公子的态度不好,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给王公子安上这么大的罪名,赶紧摇手否认。
“不是就好,正好,公子和你都在,上次我替公子答应给姑娘三进宅院的事情,你可以和公子一起商量下细节。
毕竟,重大财产的事,公子说了算。”
老李往回推了推温美酒的胳膊,这算是在留客了。
温美酒却听得一头雾水,都答应到东海郡给三进宅院了,老李这是什么意思,事情她都帮着干了,这是要反悔吗?
温美酒一边往回转身, 一边试探着道:
“不就三进宅院嘛,按照约定就行,没啥好说的吧?”
老李的眼神从温美酒的身上飘到王公子的身上,见自家公子无动于衷,便岔开话题扯到别的上面。
“诶,那可不一样,温姑娘现在也算是个人物了,手下有黑子那么多人,普通的三进院子住不下那么多人。”
话刚说完,老李马上又推翻先前的说法道:
“不对,黑子是温姑娘称呼人家的,人家的名字应该叫阿特。
对,有了阿特他们,恐怕三进院子不够吧?”
他的声音时高时低,故意说给那边的王公子听的。
温美酒觉得老李这话莫名其妙,什么黑子他们住不下,他们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李大夫,想多了吧,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没关系的。
三进院子,我们一家五口人,已经够住,我不贪心,只要你们信守承诺就好。”
老李一本正经继续道:
“那些人一直跟着姑娘你,要是到了东海郡,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这个问题,温美酒还真的没想过,只是因为事情变化的太快,那群人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现在老李提醒了她,她便好好想了想这个问题。
那群人看起来绝非善类,温美酒只希望一路上他们别生事就好,至于到了东海郡,她就和那黑子讲清楚。
她又不是他娘,凭什么他跟着就要赖上她?
想好了之后,温美酒便道:
“他们是独立的个体,跟着我们是他们自愿的,我们之间也没有达成什么互助协议。
他们跟着我们的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听我的。
包括他们现在的饮食起居,都是独立的,和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假如他们想离开,那也是随时的事情。”
这一番说词下来,够真诚,够坦荡,也够宽容大度。
王公子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已经平静无波。
“那感情好啊!
对了,宅子的事情姑娘还得同我家公子商量一下,比如,是要城南的,还是城北的,要带旺铺的,还是要依山傍水的,这些细节可不是老夫能决定的。
我拿点东西就走,你们好好谈。”
说完,老李也不知道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转身走了。
留下温美酒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王公子。
从这一刻开始,温美酒又重新认识了王公子,在前一世只有官家和搞房地产的大大老板才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任意地段选宅子,看来王公子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能力还要大。
她本来想和王公子井水不犯河水,此时,难道为了那三进的宅子,她得好好巴结一下王公子吗?
“黑子?你可真行。”
不等温美酒这边想明白,王公子已经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代号而已,叫什么不行,反正也不熟。”
温美酒满不在乎,要是那阿特真生气了,干一架也好,马上走人更好。
“不熟,有意思。”
王公子缓缓走到刚才的破草席边上,欠身坐了下去,并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旁边的位置上拍了拍。
温美酒犹豫了一下,还是蹭了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了下去。
两个人相坐无言,好一会儿,温美酒打破冷场,问:
“你真的愿意给我带旺铺的三进宅子?”
望向远处的目光收回,王公子侧脸,以肘支头,狭长的目光微闪,眼中充满了促狭的笑意,反问:
“你想要带旺铺的?”
老李没说之前,温美酒还真的没考虑那么细致的问题,经过他那么一提醒,温美酒确实觉得要是能讨到带旺铺的三进宅院,不要太美。
他们一家人,要是能有个免费的旺铺,不说自己能不能把生意做好,光是租出去,一年的进项都不能少了。
这美事儿,想想,温美酒做梦都能笑出鼻涕泡来。
要是厚着脸皮能把这事儿做成,她愿意让脸皮再厚点。
“嗯,谁不想,不想的是傻子。”
温美酒真诚的点头,半点没犹豫。
王公子却倏地笑了,那笑非常短暂,非常小,温美酒却适时捕捉到了他笑里的促狭。
“你什么意思吗?”
温美酒拖长了声音,心里一阵没底儿。
这声音飘进王公子的耳朵里,像是奶猫的爪子在他的心尖上轻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