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未来说,夜是放肆的,因为当黑暗笼罩,人们白日里的拘谨便可以得到短暂的释放,所以才会有迪厅这种地方,将放纵的快感回馈给想要将灵魂抛之脑后的避世者。
同样,夜也是温柔的,总有感情事业失利的人,在昏暗色调的清吧中聊以慰藉,用一杯又一杯的浑浊酒液麻痹着大脑,撩拨着情绪,做到夜醒人醉,孤芳自赏。
姜莱罕见地提出想要来酒吧,陈未能想到带着她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桐成酒吧。
那是当年和她分手后,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城,然后每当自己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不知道去过几次的地方,三次两次,便和老板成哥混熟了。
说来也是有意思,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成哥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但有一个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名字中肯定带有一个成字。
吹着夜风,两人没有打车,只是扫了两辆共享单车沿着公路骑行。
可今晚打在脸上的风明显带着湿润的气息,陈未抬头看了看夜空,没有一颗星辰放出来,显得很是沉闷压抑。
“你看天气预报了没？”陈未对着姜莱喊道。
“你说啥？”
许是风太大,盖过了他的声音。
“我说,你看天气预报了没？今天好像要下雨！”
“那我拿出手机看一看！”说罢姜莱就放慢了速度想要停下,陈未摇摇头笑道,“下就下吧！反正都骑一半了！不需要回头路了！”
姜莱看着他猛地一踩,瞬间就拉出去她一大段距离：“你这人真的是！”
……
雨还是在中途下了起来,密集地冲撞着地面上的生灵,下的是那么突然,那么膈应人。
等到两人来到酒吧门口的时候,都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陈未和姜莱对视一眼,随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疯狂！”姜莱忍不住说道,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垂了下来,陈未伸手帮她撩了撩道,“我们这个年纪不疯狂,等到三十岁后,还有机会疯狂吗？”
姜莱睫毛微颤,是啊,等到三十岁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般吗？
那时的他们都将被现实的枷锁框住,身前是事业,身后是家庭,自己的每一步都拨动着上下两代人的心弦。
大学的这段时光,是他们这一辈子少有的自由与疯狂时期。
两人推门进去后,成哥擦着酒杯的动作停了停：“你俩这是玩什么情侣游戏呢,湿成这样？”
接过他递给两人的毛巾,陈未边擦边道：“来之前没看天气预报,谁知道中途下这么大雨。”
成哥打量着两人,紧接着暧昧一笑：“我说最近你怎么没来过了,现在你俩关系是情侣了吧？”
陈未点点头表示默认,随即说道：“来两杯红蓝时光吧,她那份不要加酒精了。”
“为什么！”姜莱把毛巾放下,愤愤道,“今天就我们两个人,而且我又不是不能喝！”
成哥看着姜莱,联想到了上次这个美女耍酒疯的样子,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道：“美女,听你男朋友的吧。”
“不,我今天必须一定要喝两杯！”
陈未抚了抚头,知道这女人又开始耍性子了,无奈道：“只能喝一杯！”
“今天我是陪你的,你还不让我喝个够！”姜莱依旧有些不贫,总感觉自己的酒量被小看了一般,笑话,前几次那纯属是因为这身体还没有适应酒精的挥发,要知道回来之前,她的酒量可一点不差！
“不是我陪你？”陈未反问道,但还是不依她, “只能一杯。”
随即他就拉着她坐到那个自己熟悉无比的偏僻位置。
偏僻是因为那里的灯光不好,但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却是少有的藏身之地,更狭窄的桌子,旁边却有唯一一个可以打开的窗户,窗台上放着烟灰缸,透过玻璃还可以看到外面熙攘繁华的世界。
那种文青的闷骚感瞬间就涌了上来,一杯酒一根烟,直到将心沉入到谷底,任凭怎么打捞都没有动静的时候,再让喧嚣把自己吵醒,结账走人。
但这次的境况不同了,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是那个感情和事业上迷茫的一塌糊涂的失意男。
坐下后,陈未看着已经被雨水打得模糊的玻璃窗户,下意识的伸出手抹了抹,没有记忆中的灰尘,打扫的很干净。
想来也不会不干净,毕竟这酒吧才开了没多长时间,现在的成哥也是一个意气风发,想在这座城干出一番事业的有志青年。
陈未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姜莱也在失神的看着窗外,他没有打扰她,她看窗,他看她。
昏暗的灯光就是天然的滤镜,不需要相机的渲染,便为这个女人添了一股慵懒的美感。
渐渐地,彼时的她和未来的她重合,陈未不由得心中一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现在的姜莱和未来的姜莱,并不是一个人,她不懂自己的改变,也不会懂未来的他过得有多凄惨。
成哥把两杯红蓝颜色的酒放了下来,姜莱揉了揉眼睛,对着成哥道了声“谢谢”。
“成哥,今天驻场的歌手没来吗？”陈未对着成哥问道,从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之前赵楚生兼职设立的舞台还在,但现在却没有人驻唱。
“小五今天请假了,刚给小赵也打了电话,听他说最近在搞什么创业的事,也没有时间。”成哥有些遗憾道,“其实自从这个项目开启了以后,我这酒吧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不少,但一直没有找到正式的员工,只能让小赵和我认识的一些歌手隔三差五的来唱几天。”
“不过这几天小赵的那个小徒弟好像有些长干的想法,过段时间和他聊一聊。”
陈未抿了口酒：“确实是这样,前期的话可以多风格尝试一下,后边还是定下主调,我想成哥你对这间酒吧,也是有自己想要打造的意境的。”
成哥知己似地拍了拍陈未的肩膀：“小陈,你懂我啊！”
陈未笑而不语,我当然懂你,因为这些话都是未来的你对我说过的。
“陈未,你要不要上去唱两首？”姜莱突然盯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