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遗憾,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见到你的女朋友,从那个梦来看,我们一定很合得来的。”
“那一天你生病的时候,我是想要单独邀请她出来谈一谈的,但是她好像放不下躺在床上的你,并没有接受。”
“可过了一段时间她竟然又联系上了我,我们聊了很多,很奇怪的是她并不愿意和我过多谈论那个梦境的事情,想必那时候她依然没有信任我吧,可现在时旅已经上映,很想和她如挚友一般来一次深入交流！”
陈未走在回去的路上,手中拿着洛小敏给他的合作文件,他并没有当场下决定,关于是否合作他准备将决定权交给工作室的大家。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单纯地将工作室视作自己的私有物,当下的成就没有一个是他单独就能完成的,他能做的只是依靠着未来的眼界来统筹,给予他们一个又一个爆炸性的突破点。
他点燃一根烟,站在路口等待着红灯转绿灯,这个路口出了奇的漫长,一直到他一支烟抽完,人行道上才开始倒计数秒。
可他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一直到红绿灯轮回了两次,才被一声悠扬的鸣笛声拉回现实。
他随手扔掉早就燃尽的烟头,不再去想洛小敏向她提供的信息,如今再去纠结姜莱为什么会瞒着他与洛小敏交流没有任何意义。
陈洛即将回国,他相信姜莱也会回来的,即使相隔的距离很远,回来的成本也很高,她一定会回来的！
甚至,他能感受到她灵魂的气息,跨过大洋彼岸,借着海风吹向这座不沿海的城市。
她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已经无法再让过去压抑着自己的想念,不需要千言万语的倾述,只是一个拥抱,一个热吻,就足以证明现在他对她的感情。
……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坐高铁,因为高铁上不能抽烟,他怕自己无法用香烟去抑制住即将与她见面的不安。
自从陈洛告诉了他姜莱会回来的消息后,他这两天都处于失眠的状态,哪怕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去想过去的事情,可在熬不住疲惫的时候,依旧会在梦境中上演。
音乐会的一道背影,出租屋内两人冰冷的分手宣言,以及他独自站在雪下看着人来人往的孤独,在这具身体上不曾经历,却已经烙在了灵魂上的印记总是提醒着他那段令人无法接受的结局。
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还好是挨着过道的位置,不是三人座的中间,也不至于去感受两面交加的拥挤。
在这个炎热的天气,火车上不比高铁干净清爽,无法言明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象征着这厢列车上交错且挣扎的各样人生。
“小伙子让一下。”
一道有些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响起,陈未赶忙起身为对方让开了位置。
直到对方将行李箱放到上面,喘着粗气坐了下来,陈未才有愕然地看着他。
如果人注定要遇到一个人三次,那么一次是偶然,一次是必然,一次是命中注定。
陈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和这位以杀鱼比喻人生的大叔的关系,但是在这一刻,他心里的踌躇已经被暂时覆盖。
“小伙子,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与您第三次见面了。”陈未苦笑道,遗憾的是即使这么巧合地遇见了三次,他们也只能在互相客套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对方冰山一角的人生。
“年轻人的记性就是好啊,只是我来往奔赴两座城市的次数太多,同样也遇到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即使见过两三次,我也不会将他们的身影留在已经模糊的视线之中。”
陈未听着大叔一如既往的充满人生哲理的调调,这一次却有些感同身受,是啊,人这一生遇到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如果全部记住,这颗尚未被人类开发到极限的大脑也会不堪重负吧？
“所以年轻人,这一次你是一个人吗？”大叔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对浑浊的双眼,这对眼睛实在是太过浑浊,没有一丝光亮,要么是生了一场大病,要么就是先天缺陷,可不管是哪一个,都和他口中模糊的视线相照应。
“嗯。”陈未没有谈及此行的目的,即使他与大叔走完了命运的三次相遇,也不会把对方当作自己倾诉的对象。
他们只是恰逢其时地坐在了同一辆列车,通向同一个目的地,回归到不同的心之净土。
可这一次,大叔却没有选择沉默不言,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自己充满戏剧性的往事。
“现在的我已经不能杀鱼了,准确来说是很早之前我就已经不能杀鱼了,因为我的手握住东西会颤抖,双眼也染上了雾气,曾经被我寄托一生的工作就这般消弥在时间中。”大叔从兜里掏出一条眼镜布,颤抖着手仔细地擦拭着,最终重新戴上,“人总会老的,也会在稍比别人多一点的生命中静静地感受孤独,我每一次来往于这两座城市,都代表着和一位友人的天人永隔。”
“我们度过了那段在现在的年轻人看起来无法忍受的日子,却在退休养老的时候得不到半点幸福的延长,这无疑又证明了,人这辈子吃苦的时间远远要比享福的日子漫长。”
大叔的话语越来越深沉,听得陈未越来越难受,不断地将他的心理引向另一种极端,就像是蓄谋已久,也更像是一时兴起,可不管是哪一种,他已经陷入了时间理论的漩涡中,不断彷徨在两世的人生中。
直到列车到站,陈未依旧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同样作为一个历经千帆看透了世俗的老人,对方也不会去关注自己这个形形色色的一员。
两人都只是对方人生中的过客,不同的是大叔遇到人的时间已经临近界限,而他还有很长很长……
最开始选择火车的缘由早就被他抛之脑后,在这场年龄悬殊的对话中,香烟的作用不及其一。
刚准备打车回家,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联系人,是陈洛的。
“笨蛋老哥,快来机场接我！”
“我才刚到,东西还没放回去。”陈未没想到两人时间安排的这么巧,正好同一时间回到了宁城。
“那正好啊,连带着我的一起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