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舍不得，姜然将东西拿出来时，一点不迟疑。
无论如何，姜然可不能见死不救。
见到蒙德里第一眼，姜然就明白，安格列斯那个坑货，绝对没安好心。
蒙德里，老国王理查德三世的私生子。
没有继承权，帝国动乱，按理说牵扯不到他，好好做他的学生，即便无法和那些王子一样潇洒，但也不会为生存发愁。
可就是这样的蒙德里，出现严重的灵魂缺失。
姜然看的出，蒙德里缺失了超过一半的‘灵魂’。
灵魂缺失，不是不存在，许多痴愚之人，都存在轻重不一的灵魂缺失。
但蒙德里这样严重的，即使见到了，还是让人脊背发凉，骇人听闻。
姜然明白了许多事，杜巴里夫人为什么那么伤心，为什么会带蒙德里前往教会。
这样的蒙德里，如果得不到救治，注定死亡。
但是，蒙德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让姜然很好奇。
换做别的时候，姜然才不管，单是蒙德里的身份，一旦出现失误，就是不小的麻烦。
姜然别无他选，除了救活，还要找回他的灵魂，想想就头大。
暗骂安格列斯坑爹。
姜然手里拿着一只烧杯，加入‘纯水’，几秒时间，烧杯中水沸腾。
艾勒紧紧盯着，震惊不已。
姜然另一只手，从一株黑色蘑菇上，随手揪下一小块，扔进烧杯，沸腾的纯水瞬间呈现黑紫色。
姜然忙个不停，一种种魔药材料放进去。
加温，降温，信手拈来。
最后，姜然拿着‘亡灵粉末’，轻轻抖两下，粉尘般的‘亡灵粉末’飘落。
顷刻间，发生反应，魔药从粘稠变得稀薄。
不多久，烧杯上层，浮现一层灰白色泡沫。
姜然小心翼翼，用一根纤细冰柱，触碰泡沫，整个捞出来。
剩下溶液和沉淀物，姜然将烧杯封口，抛向空中，急速摇晃，足足持续半分钟。
烧杯落下，姜然拿在手中，随手拎起，一颗水球出现。
姜然观察几秒，俯下身子，掰开蒙德里的嘴，将魔药送进去。
然后，姜然一只手拿着烧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艾勒说道：
“尽我所能，剩下的，就要看他的运气。”
姜然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看了眼蒙德里，又看了看艾勒，打趣道：
“学院有没有见义勇为奖？你得帮我申请，不能白冒险。”
艾勒可没那个心情，面朝众人，说道：
“图书馆暂时闭馆，开馆另行通知。”
学生怨声载道。
艾勒严厉道：
“5分钟内，还未离开图书馆，将扣学分，记录档案。”
此话一出，围观的学生们逃似的离开。
姜然好奇，扣学分这么严重吗？
艾勒说完，转头看向马尔茨，并不惊讶，直接问道：
“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马尔茨回过神，回答道：
“3分钟内到。”
马尔茨早已和教会联系，教会如此看重，非常担心，立即派遣人员。
学院方面，艾勒也以通知，不多久，来了许多人。
学院的医疗小组，来到时，姜然早已经在把玩着魔药残渣。
身穿白大褂，拎着急救箱，出现在小阳台，快步进来一位女医师，立即询问道：
“艾勒先生，患者什么情况？”
看到女校医来到，艾勒脸上并不轻松。
“娜迪亚，药剂对他没用。”
娜迪亚一愣，转而脸色微变，严肃道：
“艾勒先生，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如果你不能描述发病特征，就请让开。”
姜然看着娜迪亚，又看了眼艾勒，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娜迪亚拎着急救箱，蹲在蒙德里身边，进行检查。
艾勒冷着脸，说道：
“蒙德里，文学院学生，他的母亲是杜巴里夫人。”
娜迪亚动作僵了下，她显然清楚，艾勒想要说些什么。
紧接着，艾勒语气缓和道：
“他的情况复杂，灵魂缺失，普通药剂无法形成有效救护。”
娜迪亚气愤道：
“那总不能不救人。”
艾勒提醒道：
“已经救了，约翰先生使用‘次神性源石’，对蒙德里的灵魂进行刺激，刚刚给他使用了魔药，等等吧。”
娜迪亚脸色一紧，站起身，高声道：
“谁干的，他是疯了吗？患者灵魂缺失，‘次神性源石’只会让患者的灵魂更加不稳定，死亡风险大大提升，这是在害人。”
娜迪亚怒视瞪着艾勒，艾勒脸色表情惊愕，他显然不了解，看向姜然。
顺着艾勒的目光，娜迪亚望过去。
姜然站起身，面含微笑，礼貌道：
“你好，娜迪亚小姐，约翰·威克。”
话音刚落，娜迪亚就气愤质问道：
“你到底干了什么？你会害死他的。”
姜然一脸茫然，轻笑道：
“我干什么了？我是在救人好不好？”
娜迪亚闻言，姜然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让她更加气愤，怒气冲冲道：
“你谁啊，大言不惭。‘次神性源石’即使是‘近神侍者’使用，都会带来极大负担，患者还是一个灵魂缺失的特殊情况，你这不是救人，你是在拿患者的生命赌博。”
姜然淡定自若，看了眼艾勒，叹声道：
“真让人脑袋大，短时间人没事，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记住我的见义勇为奖，别忘了。”
艾勒看了眼姜然，再次惊讶，娜迪亚被‘静音’了？
姜然拿着烧杯，呼唤道：
“尼亚，走了。”
一道黑色身影，一跃而出，落在肩膀上。
下一秒，姜然直接闪人，在众人眼前消失。
见姜然跑路，娜迪亚怒声呵斥，只可惜，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到声音。
出了图书馆，姜然伸了个懒腰，内心忧愁，想要让蒙德里活下去，就必须找回丢失的灵魂。
姜然有种怀疑，蒙德里缺失的灵魂，并非是丢失。
图书馆。
学院高层先后到达数位。
皇家学院院长，贾斯珀公爵出面，对此事格外重视。
躺在地上蒙德里，被放在医疗台上，悬停半空，检测仪器已经接入。
贾斯珀询问道：
“娜迪亚，蒙德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娜迪亚说话，贾斯珀脸色一沉，回过头，看向艾勒，问道：
“什么情况？”
艾勒打了个响指，娜迪亚四周凝固的空气，瞬间消失。
艾勒低声道：
“是约翰先生。”
贾斯珀想了下，疑声道：
“西格蒙德教授的那个学生？”
艾勒轻轻点头。
稍稍想了想，贾斯珀询问了蒙德里的情况。
娜迪亚回报检测数据，身体机能恢复，心肺功能恢复，脱离危险。
艾勒说道：
“从我这边看到的，蒙德里的剩余灵魂，处于稳定状态。”
“约翰先生，临走时提醒，魔药维持不了太久。”
贾斯珀闻言沉思，看着蒙德里，深吸口气，说道：
“幸好约翰在，如果蒙德里在学院死亡，现在这个时期，恐怕会是一场灾难。”
一旁，有人提醒道：
“院长，晨曦教会的神父到了。”
贾斯珀想了下，说道：
“娜迪亚，把蒙德里送到医务室。”
转头面朝艾勒，说道：
“跟我走吧，你当时在场，少不了询问。”
艾勒坦然道：
“我明白。”
蒙德里尴尬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紧张。
接待室，贾斯珀和艾勒，将教会的人拦下，他们倒不是嫌弃教会，主要他们很清醒，学院对蒙德里负责，最终是要对皇室负责。
无论怎么说，蒙德里都是理查德三世的儿子。
教会什么的，怎么放到一边，等处理完正事，再考虑其他问题。
没多久，一艘浮空飞艇在学院降落。
杜巴里夫人从中下来，同时，随行的还有两名特殊人员，胸前徽章，表明他们是‘黄金花冠’医疗小姐的成员。
他们的到来，就意味着国王的介入。
杜巴里夫人，眼眶通红，接到消息时，差一点就被吓昏过去。
强打起精神，寻求理查德三世的帮助。
蒙德里走安全接走，所有人都松了口。
只要人不是在学院出现严重意外，贾斯珀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送走所有人，艾勒走在贾斯珀身边，轻声道：
“院长，约翰先生让我问问，我们学院有没有见义勇为奖，毕竟人是他救得，冒了很大风险，我们是不是要给他一些回报？”
贾斯珀刚松口气，又犯了愁。
奖励是肯定的，姜然挽救了蒙德里，也让学院逃过一劫，功劳很大，贾斯珀作为院长，不会视而不见。
可是，该如何奖励，贾斯珀犯了难。
如果是‘普通人’，事情还好办，但姜然的身后，还有西格蒙德教授，这就要他好好斟酌。
贾斯珀想了想，问道：
“艾勒，你跟约翰熟悉吗？”
艾勒眼神一凝，摇头道：
“今天刚认识，不熟。”
贾斯珀笑呵呵说道：
“不熟没关系，多接触，你们就熟悉了。”
“艾勒，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先试探一下，约翰这么急着要奖励，肯定有想要的，你去问问。”
艾勒愕然道：
“我去？”
贾斯珀脸色顿变，严肃道：
“干嘛，难道你想让我去？”
两人对视一眼，艾勒无语道：
“你是院长，你说的算，但也不能为难我一个图书管理员啊？”
贾斯珀微笑道：
“能者多劳，我看好你。”
艾勒叹口气，谁让人家是院长。
一场突发情况结束，艾勒也回到图书馆，一边整理图书，一边陷入沉思。
艾勒的脑海中，回想着姜然配制魔药的一幕幕。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艾勒自语。
…………
另一边，姜然回到老师的独栋宿舍。
看到姜然拿着一支烧杯回来，西格蒙德教授，忍不住好奇问道：
“拿着什么东西？气味好像不太对，有‘黑水蘑菇’？”
姜然丝毫不惊讶，他的老师，魔药学大师，从魔药残渣当中，嗅到‘黑水蘑菇’，这样的能力，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姜然点头道：
“是用了一小块‘黑水蘑菇’，临时配制魔药，我正愁怎处理这些残渣呢，老师有什么好办法吗？”
西格蒙德教授说道：
“没有太好的办法，高温灼烧，尽可能破坏有害物质，同时要做好气体处理，不能被人吸入。”
“对了，你在哪就配制的魔药，怎么一直拿手里？”
姜然没有隐瞒，将图书馆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西格蒙德教授认真听完，脸色凝重，忍不住沉声道：
“确实很危险，如果你配制的魔药起不到作用，蒙德里肯定要死。”
姜然轻声道：
“我也清楚，总要试一试，如果不能对他进行救治，他一样会因‘灵魂逸散’，在20分钟内死亡。”
西格蒙德教授，轻轻点头，凝声道：
“不管怎么说，对于你，还是太危险。如果没能救回来，你会很麻烦。即使大家都清楚，不能怪你，但那个孩子毕竟是国王的儿子，就算是私生子，也会对你造成很大影响。”
姜然当然清楚，可能不救吗？
他比谁的处境都难，
姜然故作洒脱，道：
“当时也没有想太多，身为魔药师，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转身离开并不太好，好在结果是好的，所有人都可以放心了。”
西格蒙德教授笑了笑，无奈道：
“你啊，还是太善良了。”
“作为魔药师，活着的魔药师，才算魔药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学院当中，恐怕除了你，没人敢那么无私奉献。”
“好好想想，在你离开之前，都有谁到了？”
“除了娜迪亚，还有谁？”
“那么长的时间，难道赶不到图书馆？他们不敢去，他们都在等，等你把人救活了，或者人死了。”
“不过，我觉得，他们没人认为你能把蒙德里救活。”
姜然怎么能想不到。
人性的阴暗面，是那么冰冷，可怖，血淋淋。
姜然听过一句话，人性不可试探，不可直视。
姜然微微一笑，看着老师，洒脱道：
“看来人，是需要钝感力的。”
西格蒙德教授笑了笑，转移话题道：
“你提醒艾勒，你到底想要什么？学院里的好东西有不少，今天你帮助学院度过危机，千万别客气，有老师在，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姜然咧嘴笑道：
“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