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方老夫人处，这次倒是没有闲杂人等了。
方玉被她忽视之后，也没有来看方老夫人，而是直接被他院子里的丫鬟们哄了回去，这会儿大概正和丫鬟们乐不思蜀。
日均几万步的步数达人赵芊月这会儿也不知道溜达到谁处了，倒是让方老夫人屋里难得清静，只有一个小丫鬟在旁边等着伺候。
时荔进屋，看着方老夫人的气色比前几日都好了，可见身子骨还是硬朗的，嘴上也这么说了。
“还是荔儿会说话，听着就舒心。”方老夫人笑容满面，又招呼时荔来到身边，关切地问了她今日去明府的一切。
重点是在明府中见了哪些人，又和明夫人说了哪些话。
时荔心中有数，便只回答和明夫人、兆嘉郡主说了一会儿话还留了饭，只字未提明忱。
方老夫人听得满意，也没有注意到时荔头上多了一根名贵的发钗，而是对身边的小丫鬟使了一个眼色。
小丫鬟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眼看着你都及笄了，在外祖母这边没有旁的人，也得为自己终身大事考虑仔细。”
方老夫人语重心长，“江南再好，也好不过天子脚下的京城。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只要我老婆子开口，你父亲也一定不会驳了我的面子。”
时荔只低头不语，心道：不，您其实在我父亲那边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早在时荔来京之前，父女二人就已经商量过了。
如若方老夫人逼迫太甚，时荔便可以假意答应，到时候总要知会时慕枫，再由他这个父亲出面抵挡和周旋。
其实当时时慕枫还有一句话。
他打量着亭亭玉立的女儿道：“其实最好的法子，是抢先给你和玉儿许定好人家，到时候方家再如何也只能作罢。但……为父舍不得，且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
时荔回想旧事，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冒出了明忱骑在马上的模样，心底微微一热。
方老夫人并不知道，时荔想的已经跑出了十万八千里，还在卖力地想说服她。
“当初你母亲远嫁到江南，我后悔了许多年，并非你父亲不好，只是从此再难相见……荔儿，你可愿意以后一直留在我身边？”
【当然不愿意！】
【老巫婆休想祸害我女鹅！！！】
【这不是福气，是晦气！！！】
“你也看见了，你表哥品貌都是极好的，以后也没有人会欺负你，我们和和美美做一家人，多好。”方老夫人见着时荔沉默不语，还以为她被说动了，于是越发直白。
时荔心里有一箩筐吐槽，面上只微微垂下眼睑，小声道：“一切……凭外祖母和父亲做主。我、我先回去了，外祖母好好歇着。”
这推诿的话，被方老夫人当成愿意，立刻眉开眼笑，“好好好，好好好，你快回去歇着，余下的事情，都有我来做主。”
终于能走了，时荔松了一口气。从方老夫人屋里走出来，就看见小丫鬟低眉顺首地站在窗下，心头微微一动。
但她没有说话，一直到回了自己院子里，才立刻对秋紫道：“你去打听打听，刚才在屋里伺候的小丫鬟，和什么人熟悉。”
时荔断定刚才的小丫鬟不对劲。
明明被方老夫人支出去，肯定知道方老夫人要和她说的话不想被外人听见，如果真老实就该走得远远的，绝不会站在窗下。
所以，她必定故意留在那里，也肯定听见了方老夫人的话。时荔只想知道，她是谁的耳目，总不能做个一问三不知的愚人。
秋紫虽然不是府里的人，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且她又聪慧，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关上门，也不卖关子，直接对时荔说：“那个小丫鬟被卖到府里，没有亲人，不过这半个月，和赵姑娘身边的嬷嬷悄悄结了干亲。几乎每日都会过去孝顺，刚才也去了。”
小丫鬟自然把方老夫人对时荔说的话，一字不差地传给了她的干娘。然后转头，她干娘就把话说给了赵芊月。
坐上首的赵芊月面色如雪，闭着唇齿紧紧咬住一口贝齿，用力得下颌微微抽搐。
一双总是温柔多情的眼睛里，此时却透着尖刻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