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么……然后呢?你想做什么?”夜鸦叼着点心,摊了摊手。
“这就又回到之前的问题了。”卡奥斯神情仍然温和,清俊的帅脸看起来无辜又无害,“你看到过世界的真实吗?在你的眼中,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夜鸦想了想,回答道:“我看到过世界的真实,至于在我的眼中,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在那之前,我们先来聊点别的事情吧。”
“别的事情?”卡奥斯疑惑地问道。
“是的,别的事情。”夜鸦边吃点心边说道,“例如,你以前都做过些什么事情?”
卡奥斯小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可别跟我说,你也是那些所谓的正义使者。”
“我当然不是。”夜鸦摇了摇头,顿了顿,又说道,“但我的道德标准还是有一些的。”
“‘道德’……真是暧昧的名词呢。”卡奥斯意味不明地感叹着,末了摇了摇头,略显玩味地说道,“就算我说了,你又要如何判断是否是谎言,亦或者是加工过的所谓‘真话’呢?”
“关于这一点,你随意就好。”夜鸦浑不在意地说道,“‘谎言’亦或是‘不完全的真话’,本身也是一种确实的‘答案’。”
“……”卡奥斯没有马上回答,眼尾微微上挑的蔚蓝眼眸微微眯起,似是在权衡着什么。
夜鸦也没有催促,只是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
片刻后,卡奥斯动作优雅地提起茶壶,替夜鸦将见底的茶杯续满,又慢悠悠地将精致的白瓷茶壶轻轻搁置在桌面上,这才十指交叉搁在午茶桌边缘,露出些许回忆般的神情,开始讲述:
“之前我说过,世间万物,在我的眼中是‘透明’的,这一点,也包括人的即时思维。”
“生来就拥有这种能力的我,毫无疑问是旁人眼中的怪胎。”
“好在,我足够幸运,生下我的父母亲,即便知晓我持有‘读心术’能力,也并未真正地排斥、疏远我。”
“我的童年乏善可陈,就算是对周围的人感到厌烦,也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毕竟,当时我的异能并不完整,只能‘查阅’,无法‘修改’。”
“转折点,在我八岁那年的夏天。”
“那年夏天的某个晚上,我突然感到浑身一阵轻松,就仿佛诞生以来,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直挂在我身上的某种无形枷锁自行解除了似的。”
“我自然而然地明白到,我所拥有的,远不止是‘查阅’的力量。”
“隔天早上,七队的治安官带来了母亲殉职的消息,确切的时间,就在昨天晚上,我身上的无形枷锁解除的时候。”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像我这样的怪胎,早熟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我没有将我异能的变化告诉给我那位明明沉浸在悲伤中,却强行佯装若无其事的父亲。”
“我开始热衷于外出,藉此频繁地试验我的能力,而我的父亲,只一味地欣喜于我终于变得开朗,却对真相一无所知。”
“所谓的‘人’,在当时的我看来,真的是非常有趣的存在。”
“有的一生坚持,却只需要一道小小的、稍显肆意的念头,便会自此放纵沉沦;有的信仰虔诚,却只需要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怀疑,便会将曾经珍而重之的信仰弃如敝履。”
“当时的我,如今想来,还真是做了许多不得了的‘坏事’呢!”
卡奥斯微笑着,神情悠然得仿佛是在谈论天气,而不是自己过往不光彩的事迹。
夜鸦没有说话,仍然只是安静地喝茶吃点心。
卡奥斯本也没有在这里停下听听对方意见的意思,很快又自顾自地说道:
“万幸的是,所谓的‘玩弄人心’其实也就那样,等我将自己的异能研究得差不多时,自然而然地便再次对那些庸庸碌碌的人群感到厌烦。”
“我开始对所谓的‘权威’产生兴趣,甚至不自量力地试图入侵总统官邸翡翠宫……甚至是翡翠宫地下的冷翡翠宫。”
“我当然没有成功。”
“他们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入侵,却没有发现是我。”
“这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失败,让我学会了对‘能量’的敬畏……我的异能本身,位格确实足够高,但能量储备是个硬伤。”
“从那之后,我将目光放到外围的各个大小七队基地,孜孜不倦地试图混入其中。”
“这些偷摸的、为入侵而入侵的行为有的成功,有的失败。”
“一次偶然,我翻出了母亲的殉职记录。”
“我突然产生了复活母亲的想法,并将之付诸实施。”
“我找到一个与超能工厂合作密切的反联邦武装团体,嗯,没错,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暗中将团体的首领变成我的傀儡,让团体为我谋划所需的资源。”
“我成功了,又失败了。”
“复活出来的‘母亲’,哪怕包含的信息差不多,也终究只是个复制粘贴出来的赝品。”
“我意识到,除非我能够找回母亲的灵魂,否则一切再巧妙的复活手段,都不会真正成功。”
“可惜,‘真理边界’给了我查阅信息的能力,却没有给我检索信息的能力。”
“我只能放弃。”
“我再一次陷入了对一切都感到厌烦的状态。”
“不久后,我偶然听到家里的保姆和我父亲的谈话,她说,她女儿的肾脏出了毛病,医生说要换肾,但她女儿却是稀有血型……她请求借助我父亲的人脉寻找肾源。”
“保姆和她的女儿怎么样,我并不关心,但这件事,给了我灵感。”
“七队的保密资料表面,我的母亲同样持有信息操纵类的异能,但大概是缺失了最重要的灵魂的关系,在‘赝品’身上,这项异能的表现总是差强人意。”
“而我和我的弟弟,血型甚至是器官配型都完全相同,那么,可不可以,将我的异能分享给他呢?”
“我用了超能工厂的手段,不惜损伤自身地提取出最优质的‘真理边界’的异能因子,并将它注入弟弟的体内。”
“事实证明,我那个弟弟,是个愚钝得无可救药的人。”
“我整整尝试了三次,全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