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卡奥斯仿佛置身于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在那万物绝望悲鸣的破碎世界中,他看到,一点明亮的光芒从无穷高处落下,一双不断溃散的手挣扎着伸出,接住了那点光芒。
于是,世界愈合,万物复苏。
……
卡奥斯猛然惊醒,张开口鼻试图大口呼吸,然后……猛灌了一嘴加一气管的海水。
——当然,这“海水”,成分有待商榷,毕竟谁家大海海水是海盐柠檬茶味的?
略显狼狈地浮上海面,呛咳着吐出口鼻中的“海盐柠檬茶”,卡奥斯缓了片刻,这才抬起头,苦笑着对不远处又进入了“宅”状态的夜鸦说道:
“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海水是海盐柠檬茶味道的?”
夜鸦沉迷游戏中,头也不抬地回道:
“还有余力调侃,看样子是活过来了……海水当然不是海盐柠檬茶味的,但这里是受我支配的梦境,我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呢?”
“你当然可以。”卡奥斯点了点头,随即安静下来。
突然没了下文,夜鸦反倒是起了好奇心。
她回头一看,只见金发青年四肢放松地漂在海面,眼神放空,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疑惑中,夜鸦试探性地问道:“怎么?终点站就在眼前,你却打算放弃了?”
“……不,我不准备放弃。”卡奥斯摇了摇头,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哪怕抵达终点站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世界仍然是‘虚假’的?”夜鸦又问道。
“夏国有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挺喜欢的。”卡奥斯轻声说道,“况且,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
“心态不错。”夜鸦点了点头,回头接着游戏。
几分钟后。
“吱——”
夜鸦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海水中的金发青年,诧异道:“现在?你确定?”
“现在,我确定。”卡奥斯平静地颔首。
夜鸦皱起眉,不解地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光辉之理对你的影响还没有消退……”
“是的。”卡奥斯点了点头,“趁着‘光辉’的影响尚未消退,正好前往‘觐见’那位持有‘唯一且绝对的真实’的常暗之主。”
“我得提醒你一下,光辉之理与常暗之主是双生子,祂们之间的关系好得很。”
“这并不影响‘光’与‘暗’属性的天然对立。”卡奥斯说道。
夜鸦观察着金发青年的表情,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闲暇时,我喜欢研究哲学,自认为还有些心得。”
“好吧,答案其实也并不难猜……”夜鸦说着,飘身而起,“那就走吧,我这就带你去觐见吾主。”
“……你果然是那位的信徒。”
“严格来说,我是祂的造物与眷者。”
“……哦。”
……
什么样的存在,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唯一且绝对的真实”呢?
亲身经历了一系列神性信息的冲击,卡奥斯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起点过于多变,存在过于暧昧,一切“有”与“无”的边界都是那么的模糊,唯有那一切的终点,才是绝对的真实。
卡奥斯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真实。
……
映射空间某处。
妮可放下手中的茶杯,容貌平凡、气质卓然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他糊了……”
“嗯,糊了。”菲兹点了点头,转头询问一旁仍在淡定地吃蛋糕的莱纳里,“他挺过来了吗?”
“第一波冲击是挺过去了,后续还得看看。”莱纳里咬着蛋糕叉子,略显含糊地说道。
“你觉得挺过去的几率如何?”妮可忍不住问道。
莱纳里想了想,摊了摊手:“不知道……我其实不擅长判断这些。”
“看来只能等了。”菲兹说道。
“好在这边没有成型的规则,‘时间流速’方面很好操作。”妮可半是感慨半是叹息地说道。
……
梦中无岁月,卡奥斯挣扎着醒来,恍惚间有种已经千年万年过去的错觉。
“……多久了?”他梦呓般低声呢喃道。
“现世时间当天0点还没有过,嗯,从你‘邀请’我开始算起。”夜鸦悦耳柔和的嗓音清晰地在卡奥斯的耳畔响起。
“真是……恍如隔世啊。”他叹息着说道。
“以体感时间来说,确实很久了。”夜鸦说道。
月下大海梦境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卡奥斯没话找话道:“我以为你又会开始‘宅’……”
“偶尔我也是会静心冥想的。”夜鸦淡淡地说道。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只余海潮涌动间发出的细微声响。
沉默许久,卡奥斯出神地望着明月照耀下仿佛覆了一层薄纱的迷蒙夜空,轻声说道:“我已经看到过真实……”
“嗯。”夜鸦点了点头。
“……我会被怎么处理?”卡奥斯终于问道,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询问咖啡加不加奶油。
夜鸦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的感想呢?”
“感想?”卡奥斯懵了一瞬,下意识地复述道。
“是的,你的感想。”夜鸦审视着卡奥斯的表情,“一切终将归于吾主……在明白到这样一个绝望的事实之后,你有什么感想呢?”
“‘绝望’么……”金发青年喃喃道,“我并不这么认为。”
“哦?”
“祂就在那里,一切都将归于祂……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现象,一条自然而然的规则,谈不上什么‘绝望’。”卡奥斯轻声说道。
“那么,你归于祂了吗?”夜鸦问道。
“我终将归于祂,一切都将归于祂。”卡奥斯轻声述说。
夜鸦静静地倾听着。
“但在注定的那一刻到来之前,请允许我竭尽所能、拼尽一切地挣扎。”
隐约的笑意渐渐盈满夜鸦明月般的眼眸,她似是感慨,似是叹息般地说道:
“当时,你的形体整个都糊了呢!我还以为你会就那样归于吾主。”
“……糊了?”
“嗯,糊了。”夜鸦肯定地点点头,调侃道,“透明、模糊得只剩下非常可怜的几个像素点了。”
“……难以想象。”
“没关系,我拍了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