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将废墟般荒凉的城区笼罩。
诺伯特区经过压抑的白天后，终于又一次迎来了死一般的黑夜。
没人知道自己这一次闭眼，第二天是否还能重新睁眼，但他们必须强迫自己休息，以恢复精力应对第二天可能到来的事件。
也有人试图在夜色中展开自己的行动。
距离诺伯特区脱离伦蒂尼姆主体时间并不长，但生存在其中的居民却已经感觉自己漫长到都快忘记时间。
曾经他们习以为常的秩序，以谁也没有想到的速度崩坏。
当一个人感到饥饿时，他会想着用身上的值钱物品与他人交换食物。
当一个人被饥饿拖入恐惧时，他会尝试用尊严换取勇气，捡起一切可以入口的食物。
当一个人因为饥饿而发狂时，他会吃掉所有东西，包括自己。
一座城每天需要消耗掉多少物资？
曾经大部分人都不会去在乎这个数据。
当然，现在更没几个人会去在乎……
篝火在封锁区边缘燃烧着，木材在火焰中劈啪作响，用自己的哀嚎取悦人们冰冷的灵魂。
萨卡兹延续着自己一族的传统，为了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特意去找了些书籍。
他很聪明，很擅长总结规律。
比如将书撕开，几张几张纸丢进火中会让火焰爆发性的高涨，而代价就是纸张燃烧速度会更快。
因此萨卡兹白天专门囤积了大量的书籍，其中他最喜欢那些看起来就很老旧的书，或者羊皮纸之类的特殊材质书籍，烧起来又旺又持久。
“这鬼天气，一到晚上就好冷。”
萨卡兹坐在篝火旁嘀咕两句，从怀中摸索出自己从一个不知名同伴尸体上找到的烟卷，随手含在嘴里。
扯出一张羊皮纸，随意扫了眼上面不知所云的字符和公式，萨卡兹将其点燃，然后当做火柴凑到脸前将烟卷点燃。
“呼——”
白色的烟雾在火焰上方化成一条蜿蜒的长龙，转瞬又被扭曲的热浪吹散。
有脚步声慢悠悠靠近。
“兄弟，有吃的吗？”
对方没等萨卡兹回头，就十分自然地发出询问。
“吃的没有，你要是缺烟了我这里倒是能分你两支。”萨卡兹一听对方这语气，也懒得回头，自动将其归类成同伴。
“算了吧，一身烟味会被妹妹嫌弃的。”
“你竟然还有家人，那可真是……嗯？你谁啊？！”
萨卡兹有些惊讶地扭头准备打趣两句，结果愕然发现身旁竟然是个白毛鲁珀。
他蹭得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手已经摸到自己武器上面。
“齐言。”
噗通——
萨卡兹双膝跪在地上，行云流水好似演练过无数遍一般流畅。
齐言：？
察觉到齐言的疑惑，萨卡兹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聪明脑瓜电光火石间想到应对方式。
“我喜欢跪着，您别介意。”萨卡兹诚恳道。
齐言嫌弃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随便下跪呢？”
“我正尝试将黄金提取出来。”萨卡兹仍旧保持诚恳的态度。
齐言：“……”
是个人才。
齐言竟起了一丝爱才之心。
“坐下聊。”齐言挥挥手，“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萨卡兹不敢违抗，老老实实跪坐在地上，连连摇头。
看着眼前体格能顶自己一个半的萨卡兹，摆出一副小鸟依人坐姿，齐言只感觉一身恶寒。
叹息一声，齐言别过脸不去看这家伙：
“有吃的吗？”
“没有。”
“有武器吗？”
“有。”
“想有吃的吗？”
“想！”
“跟我混吧，我带你去找吃的。”
萨卡兹眼睛猛然瞪大，腰板都不自觉支棱起来，但随后又立即怂下去：
“可是摄政王让我们看守诺伯特区。”
“你刚刚说特雷西斯是什么身份？”
“摄政王。”
“我是什么身份？”
“您是……魔，魔王。”
“所以你分不清大小王是吗？”
“……”
萨卡兹被齐言几句话问得头皮发麻，脑子已经化作一团浆糊般失去思考能力。
齐言随手将萨卡兹指尖燃到一半的烟卷拽出来丢进篝火里。
“以后把烟戒了吧。”
“为什么？”
“影响健康，老了肺子会得病。”
“老……老了？”
“嗯，跟我混，以后你要考虑一项新的烦恼。”
“什么？”
“如何养生，让自己老了也能多活个几十年，多享受几十年。”
“……”
萨卡兹此刻已经被震惊到指尖都微微发麻。
以他约等于无的知识储备，无法描述此刻心底翻腾的情绪是什么，但他很聪明，他感觉自己好像即将抓到什么东西。
“您想要我做什么？”
“不是你，是你们。”
“我们？”
“对，是我们。”齐言起身拍了拍萨卡兹肩膀，“我们要干一件大事，创造一个奇迹！”
“魔王，您说！”萨卡兹声音已经带上颤抖。
“第一，我不叫魔王，我叫齐言，你也可以叫我院长。”
齐言指向萨卡兹跪坐的双腿：“第二，站起来！不许跪！”
萨卡兹连忙站直身体。
“第三，叫上所有愿意跟我混得兄弟，把所有食物都集中到一起。”
萨卡兹点头应下。
“第四，用通讯设备向外广播，这座地块从此独立，命名为，维多利亚养老院分院！”
萨卡兹双腿一软再次跪下。
齐言：？
在齐言渐渐变得危险的视线注视下，萨卡兹颤颤巍巍重新站起来。
“第五，将封禁区的维多利亚平民聚集起来统一管理，将他们的食物也上缴，我今天在诺伯特区溜达一圈，发现你们还给他们留了那么多食物，这像话吗？
今后每天给他们分配清理街道源石丛和房屋等基础设备修缮任务，完成任务的才能吃东西。”
萨卡兹瞠目结舌。
人人都说萨卡兹残忍无情，但跟齐言比起来，萨卡兹简直温柔得像一群圣母，难怪齐言是魔王！
“第六，飞空艇从外面回来后，立即带人抢过来，把特蕾西娅给我拿下！”
萨卡兹又双叒跪了下去。
“你膝盖上安起重机了？”齐言挑眉质问道。
“她……她也是魔王啊。”萨卡兹弱弱辩驳道。
“那就把飞空艇拿下，然后把特蕾西娅给我‘请’过来。”齐言换了个说辞，“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明白，但是就算特蕾西娅殿下答应，飞空艇它……”
“你告诉飞空艇里的那个死魂灵，它不服的话，我会亲自过去跟它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