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说什么？”
乔迪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发现自己脚跟已经碰到礼拜堂敞开的大门。
“没什么，有人来找你了。”
Aya指了指外面的雨幕。
白茫茫的雨水疯狂倾泻在地面，甚至激起一层类似白色烟雾的细密水珠，一道苍老的身影撑着伞快步赶来。
“叔叔！”
乔迪见状顾不得询问刚刚那些话的含义，撑起伞快步迎向蒂亚戈。
“快走吧，咱们回家。”
蒂亚戈对着乔迪招招手，转身就往回走去，只是临走前，他的视线下意识扫过礼拜堂内躲雨的四名姑娘。
白色的雨珠在视线中化作长长的丝线，将天地编织连在一起。
即便蒂亚戈和乔迪各自撑着伞，裤脚也没逃脱被打湿的命运。
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寒意，乔迪开始默默思考回家为自己和叔叔煮一锅姜糖水驱寒。
“乔迪，虽然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但那四名姑娘你最好不要过多接触……感觉她们打扮不像正经人。”
蒂亚戈突然出声打断乔迪的思绪。
乔迪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解释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
“嗯。”蒂亚戈松了口气。
而后他又顺势开口：
“最近这些天你就不要再外出了，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
“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吗？”乔迪询问道。
“最近世道不太平。”蒂亚戈含糊道。
“是因为那艘空荡荡被洋流冲回来的渔船？”
“……不是。”
蒂亚戈顿了顿，再次开口：“不完全是，据说伊比利亚与拉特兰毗邻的边境出了点事。”
乔迪一怔：“边境出事了？难道……”
“别乱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你我这种小人物操心的。”
“好的，叔叔。”
叔侄二人不再闲聊，加快脚步朝自家房子赶去。
……
……
风卷携雨珠拍打在窗户上，又在重力的影响下荡漾成一圈圈波纹流下。
格兰法洛的一间小屋内，凯尔希面容沉静，与卡门相对而坐。
房间中的气氛与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且压抑。
“卡门先生，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凯尔希主动开口。
“我不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误会，也许是艾丽妮出发的太过匆忙，导致她未能彻底领悟审判庭的态度。”
卡门手肘撑在桌面，双手在眼前十指相扣。
他看着凯尔希，诚恳道：
“审判庭从未想过向他国求援，派遣艾丽妮去参与万国峰会，只是希望让这片大地提前做好准备。”
“所以你就这样强硬地拒绝齐言与拉特兰援军入境？”
“我只是拒绝了拉特兰，作为合作的双方，伊比利亚欢迎齐言的到来。”
“你不觉得自己这种别扭的执着有些可笑吗？”
面对凯尔希贫弱无力的讥讽，卡门内心毫无波澜。
他缓缓道：“伊比利亚已经做出让步，我们愿意与其他国家合作，包括物资的交易，用以拯救审判庭无力庇护的伊比利亚子民。
但是让他国军队进入伊比利亚境内，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人心动荡，审判庭出于完全理性的判断，拒绝接受这些隐患。”
“海洋中的威胁绝对不是伊比利亚独自就能战胜的。”凯尔希强调道。
“所以我们愿意与罗德岛合作。”
听到这里，凯尔希眉头蹙紧。
她毫不客气挑明卡门的心思：“看来你并非愿意与罗德岛合作，仅仅是愿意与齐言合作。”
卡门没有反驳。
小屋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湿冷的风灌进屋内，将两人衣服与发丝吹动。
“哎呀，海边的雨还是这么寒冷。”
一名相貌普通的黎博利男子走进屋内，毫不在意自己浑身湿透，大步走到桌前坐下。
屋子内瞬间变成三足鼎立之势。
卡门疑惑地打量这名男子，而后突然反应过来：
“变形者阁下？”
“是我们。”
变形者所化黎博利男子抬手抖落自己羽毛上的雨珠。
他笑呵呵道：“事情我们已经知晓了，对此我们只能说……审判庭太有面子了，为了争面子连脸都不要了。”
卡门：“……”
变形者的火力输出仍未停下：
“都说阿戈尔是一个傲慢的种族和国度，伊比利亚曾经依附在阿戈尔脚下崛起，得意洋洋迎来所谓的黄金时代，向这片大地肆意展现自己的强大。
如今看来，伊比利亚当年不但学来了阿戈尔的科技，也学来了阿戈尔的傲慢，别说你们现在已经没落，即便你们仍处于那段黄金时代，你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大静谧当初可以摧毁伊比利亚，甚至将阿戈尔打到失联至今，躲在海里生死不知，如今伊比利亚面对重新归来的海嗣，还敢抱有如此勇气。
我们真的应该夸一夸你们，然后立即回去叫人先把你们这群猪队友灭了再联合对抗海嗣。”
卡门：“…………”
他的面部表情微微抽搐，差点没绷住当场回怼。
凯尔希深深看了一眼变形者，第一次觉得这家伙跟着自己跑过来，也许是一件好事。
但凯尔希还是抬手示意变形者停下。
“争执对解决问题毫无意义。”凯尔希冷静道，“你们既然已经知晓边境的事情，想来一定也跟齐言接触过，他是什么态度。”
“刚刚那些话就是他教我们的。”
变形者对凯尔希解释完，又扭头看向卡门：“不妨通知你一件事，齐言已经借助万国峰会整合了这片大地八成有名有号的国家。
他这次带来拉特兰铳骑队伍，不是因为他只能带来这些，而是因为他只需要这些。”
卡门面色仍旧保持平静，但眼前相扣的十指还是不自觉微微缩紧。
不给卡门开口的机会，变形者再次说道：
“接下来这句话是齐言托我们带给你的原话……我这次来是管教不听话的小宠物，卡门，你别逼我扇你，限你三天之内把我请过去，不然我就把你捆成大闸蟹栓根绳子沉海里打窝钓海猫。“
话音落下，变形者和凯尔希都默默盯着卡门，等待他的回应。
思忖半晌，卡门轻声询问道：
“凯尔希女士，请问你对齐言解决海嗣有几成把握？”
在凯尔希回答前，变形者已经忍不住讥讽道：
“齐言解决海嗣的成功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解决伊比利亚有十成把握，并且毫不介意付诸行动。”
卡门立即看向凯尔希。
面对卡门的眼神求助，凯尔希难得露出生动的表情，眉头往上一挑。
现在知道来求我了？
刚刚你不是挺硬气的吗？
可是面对卡门的眼神，凯尔希还是忍不住心软下来。
伊比利亚毕竟是在她亲眼见证下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国度。
她淡淡道：“齐言不至于真的在我眼前大开杀戒，或者主动引发多国战争，但我也无法保证他对你做什么。”
卡门闭上眼，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
片刻后，他还是无奈地选择做出让步。
“齐言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既然是他请来的援军，那么伊比利亚愿意向齐言付出信任。”
他说着，又忍不住强调道：“但我希望两位与我一同前去边境与齐言接触，也希望两位体谅一下伊比利亚的难处，请齐言答应伊比利亚，拉特兰的援军必须时刻保持在伊比利亚的监视之内。”
“这可有些难办。”变形者耸肩。
“这是伊比利亚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不，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变形者解释道，“拉特兰教宗是文化人，他愿意陪你玩这场国际友谊的游戏，但你说让我们陪你去边境找齐言，那可太难了。
你不会觉得齐言真老老实实在边境等你过去请他吧？”
卡门：？
在卡门悚然瞪大的双眼中，变形者露出笑意：
“齐言被你气得又叛变了，现在已经溜进格兰法洛地界，加入此地的深海教会。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恐怕正抱着恐鱼在这座镇子某个角落偷偷谋划掀翻伊比利亚暴政，让陆地人加入光荣的海嗣进化阵营。”
“他不是说给我三天时间？！”
“没错啊，给你三天时间找到他，请他回归人类阵营。”
变形者笑容愈发灿烂：“三天之后，便是他率领海嗣大军站在你面前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