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远此时被困在船舱里。
他同样被赵越抓来,扔在这里,无人发现。
费劲的动了动,然而挣不开绑缚的绳子,他暗叹一声,靠回了木箱上。
早上之后就没进食,肚子饥饿,他的喉咙干咽,干脆闭上了双眼。
默数着“滴答滴答”的声音,让他越发空虚。
浓烟滚滚,貌似与他没有关系。
这还要归益于慕容夭给他找了一方沾水的粗布蒙头盖上。
他不知道赵越发什么疯,要将自己抓来。他已与公主府没关系不是了吗。
他不知道慕容夭能逃为何还要待在这里。
他不知道她们到底在玩一出什么把戏。
对于这些,慕容夭无可奉告。
然而对于他抗拒的眼神,慕容夭高傲的别扭,说虽然意外他也会被抓来,但碍于两人是情敌,便帮了。
在粗布蒙头盖上前,他瞥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
心里琢磨着“情敌”两个字。他苦涩的嗤笑,明明早已没有瓜葛,为何还要再提。
待在这里许久,尽管看不见,但船上发生的一切都清楚的响在耳边。
赵越仍是完璧之身让他惊讶。
谋害龙胎,挟持公主皇嗣让他觉得他丧心病狂。
后边的哀诉又让他觉得可怜。
这么痴心又狠毒的男子最后葬身于火海,惨叫刺激他的耳膜,让他面色发白。
此刻,粗布上的水慢慢变干,唯独眼睫处濡湿一片。
他皱眉,分不清是凝结的水雾还是眼泪。
他猛地想起,那个女人将他娶回家,头几年他虽不愿,但她竟也没有碰他。
原来,为了慕容夭,那个女人能不看后院的俊朗少年。
原来,他竟是连替身都不如。
他渐渐琢磨出了一切。
所以,那个女人为了守拙才不碰男人。为了性命,将人全部收下。慕容夭一来,她迫不及待的将他赶走腾位置?
一句不爱了,简单又无情。
这让他想起当初以为自己成功留住妻主而欣喜。
原来,自己的大胆求爱竟这么不要脸。
她也在笑他吧。
罢了。
船上的人终究化为一抔土,再争什么也毫无意义。
他本来不也应该嫁给周然的吗?
名义上缺一场婚礼,他也算周然的夫君了。
若是以前知道自己这么逆来顺受,他必定是嗤之以鼻的。
突然,船上的龙骨纷纷碎裂,他努力侧身躲过,倒在地上,分外狼狈。
肚子动了一下,他的心紧张的怦怦跳,惊觉孩子不能有事。
他要出去。
趁着有点火星子,他弄断了脚上的绳子。
不论是爬还是跪着,怎么难堪,他还是艰难的站起来。
瞧见不远处的甲板上空正好破了一个窟窿,他的眼睛一亮,跌跌撞撞的过去。
谁知,船梁落下,生生的砸向他的腿。
一股衣服烧焦的味道传来,还有灼痛。
他咬紧口中白布,额间青筋暴起。
只有慕容夭知道他在这里,他会说吗?若说了,那个女人…也不会救他的吧。
正想着,浓烟侵入鼻腔,肚子竟抽疼起来,让他冷汗涟涟。
他死便罢了,可还有孩子。
然而孩子的娘根本不管,压根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的目光温柔又怨念的盯着肚子。方才的自我疏解都给否定,愤懑熊熊而起。
孩子五个月了,是你的。
楚云凰,你终究负我。
他在心里咬着这句话,久久不能释怀。
直到,有一道声音响起,徐清远震惊的掀起眸子。
“徐公子,你在哪里?”
不是记忆里的声音,但还是略熟悉。
“唔…”他马上回应,奈何说不了话。
女人噼里啪啦的翻找,似乎还有其她几个人。
徐清远知道自己最开始待的地方是货仓,但跑到了船舱尾,听着来人的声音像是在船舱的头,面前唯一的出口都被堵上了,他绝望了。
因为吸入了不少烟,他的眸子渐渐阖上。
脑中白光一闪,意识失去时,正巧被人抱住。
——
“圣子,赵侧君的打手都已处理,您的人没有伤耗。”
“嗯,知道了,你早日回去。”
“不急,殿下嘱咐奴婢盯着四正君,而且还要看着昏睡的…”
“咳咳咳…”
一声咳嗽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风絮笑了笑,接着道:“而且还要看着圣子无虞。”
徐清远睁眼,发现自己在一艘小船上,在寂静的夜色中平缓行进。
“我得救了?”
他昏睡过去前,闻到过一股熟悉的香味,唇动了动,道:“是谁救了我?”
“我。”慕容夭姿态冷艳。
“是你?”
“怎么,不行吗?”
徐清远沉默了。
船上除了慕容夭和他的侍卫,便是楚云凰的侍女风絮了。
方才他听的真切,是楚云凰让侍女来伺候未过门的正君的吧。
真是体贴,所以风絮得了慕容夭命令来救他也毫不意外。
“你为何要救我?”
“顺手。”
语气不善,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
倏地,慕容夭开口,“想不到徐公子平日很喜欢咬人?”
徐清远也感觉牙关微僵,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突然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慕容夭面色一变,急急道:“你想哪里去了,不是什么人都配碰本宫的。”
“那你问这做什么?”
“没事!”
他思虑再三,难言道:“那我可有咬…”别人?
“没有!”
他的话飞速的说完,不再看他。只是声音略有古怪。
——
三更天,楚云凰坐在马车上要回去,揉了揉剧疼的胸口。
跟掉了一块肉一样难受。
她没好气的掀帘下车,安公公便顶着一双熊猫眼迎上来。
“殿下,飞凤将军等了好久。”
“怎么不让人进去?”
正疑惑,谁料几拳结结实实的打了上来。
在众人的一片吃惊中,楚云凰的脸当即甩到了一边,差点站不稳。
她吐出一口血水,笑道:“将军这是干什么?”
飞凤将军将劝阻的夏雯等人一推,气愤道:“凌儿生死一线,你身为他的妻主还有脸问!”
“他此刻在府内正好好的,你若不信便去看。”
“我要的不仅是我的儿子好好的,更要他一生安然无虞!”
楚云凰皱眉,“他难道不是安然无虞吗?”
“你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就这么一个小祖宗,是你,刻意拿他的性命犯险!”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气极反笑,“瞧瞧我们的五殿下,机关算尽,偏我家凌儿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