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刺破了无尽的黑暗,焕发了新的生机。
德迈特勒置身于花海之中,怔怔的看着远处破败的城市轮廓,夕阳下,城市如同一个满是创伤的钢铁巨人一般,躺在平原之上,他想起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里…是柏林…是已经在第一次崩坏里被摧毁的柏林,被摧毁的…他的家…
他有些复杂的看向身后不远处躺在花海之中的维尔薇,他明明切身感受过她的温暖,但心里却有无限的疏离,他是那个帝国最后的种子了,他余下的生命,可能也要为那个失落帝国守墓。
维尔薇眉头微蹙,有些错愕的睁开了眼睛,小巧秀气的鼻子微微颤动,她贪婪的嗅着空气中的花香,眼泪却再次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是…但是…五万年的囚禁积攒的压力达到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她想念这世间的一切,那些随手可及的鲜花,却是她无法触摸的尽头,而现在…
她坐起身来,尽情的欣赏着眼前的花海,是矢车菊,大片大片的矢车菊,漫山遍野的白色矢车菊,柔和的风吹拂过田野,拂过维尔薇的脸颊,抚平她脸上的泪珠。
她摘掉了右手的手套,微微抬手,感受着微风静静的在指间流淌,感受着,之前的那些未完成的遗憾。
…
“中校…是您吗?”一个有些颤抖的苍老声音在德迈特勒背后响起,他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去,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有些平平无奇的德国老头。
老人看起来已经八九十岁了,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短上衣,裤脚还粘着泥土的发皱牛仔裤,不住颤抖的手提着一个破破烂烂的黄色水壶。
他的腰已经无法挺直,但是他却依旧向德迈特勒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第四集团军!上尉!齐耳根!亚尔维特!向您…致敬!”(老人原来是德迈特勒中校的副官,前面有出场过。)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苍老而又无力,但却怎么也遮不住其中的欣喜,军人之间的重逢,有时候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在那昏暗无光的战壕之中,他们已经是交心的朋友了。
看着眼前老态龙钟的耄耋老人,他印象中的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渐渐和老人重合,虽然他的腰不再挺拔,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不堪,但是,那标准的军礼,一如八十年前。
年轻的士兵,年轻的士官,年轻的他们,把人生中最宝贵的时间贡献给了他们的祖国,他们…深爱着的祖国。
“第四集团军!中校!德迈特勒?冯?海尔维瑟?阿波卡利斯!向齐耳根?亚尔维特上尉!致敬!”
…
夜已深,把维尔薇安顿在谷仓之后,德迈特勒跟着齐耳根朝着远处缓缓走去。
齐耳根上尉穿着和德迈特勒相同的德军制服,提着一个有些复古的老式油灯,走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
“我没有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您。”齐耳根走在前面,多年未见,本以为会是大篇幅的场面话,但他们之间却只是几句稀疏平常的话。
“本以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会重新聚在一起,没想到,坎蒂丝提前把您转移了。”
“回国之后,我们大多数人都在尽力寻找您的踪迹,毕竟,如果您当时没有选择投降的话,我们大多数人都会永远死在那片战场上。”
“咳咳…”
齐耳根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早年军旅生涯打下的扎实底子已经在多年的劳累与奔波中消耗殆尽了。
“他们拜托我,让我一定,要坚守到最后,他们一直都相信着,那个带领他们的中校,一定会,再次回到我们身边的。”
他停下了脚步,把油灯靠在了一个石碑上,石碑上刻着一行小小的德文。
{德意志永远的第四集团军,长眠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