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米伦时,他没有穿那身便服,而是换了一套极具北方特色的西装,午夜蓝的主色调映衬着周围白色的窄条纹,让他本来有些弯曲的背脊不那么明显。
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暗纹提花长袖衬衣,一条价格昂贵的淡蓝色桑蚕丝领带规整的系在胸前,棉质的衬衣看起来十分柔软单薄,不过让维尔薇有些惊讶的是,米伦市长的左前胸上,别着一枚逐火之蛾的领章。
“很惊讶吗?”米伦朝着维尔薇笑了笑,似乎看穿了维尔薇的心思。
“是啊,有些惊讶。”维尔薇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这里…现在不应该是属于崩坏的城市吗?”
“怎么可能呢。”米伦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走到了阳台,看着远方灰暗的迷蒙,“这里,是泽斯市,永远都是人类的城市,属于逐火之蛾的城市,而我,即使变成了如此丑陋的样子,也永远都是人类的市长,而不是崩坏的走狗。”
“好了,我们该走了。”他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走到沙发旁,挽起了重新陷入迷茫的亚伯,他凑到爱人的耳边,轻声道,“亲爱的,我们…去看海。”
……
米伦已经很老了,他的身躯腐化严重,每走一步都吱嘎作响,这或许就是不向崩坏妥协的下场吧,但维尔薇知道,这就是米伦,一个懦弱,但有骨气的北方人。
海边的风愈加猛烈了,海风呼啸,卷起千层浪,重重的拍打在岸边,漆黑的大海如同通向深渊的峡口一般,深不可测,远无止境。
维尔薇渐渐有些跟不上米伦和亚伯的步伐了,她实在不清楚,为什么身为融合战士的她,居然跟不上两个普通的人偶。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亚伯和米伦…或许并不希望别人来打扰他们,维尔薇也没有必要去做那个电灯泡。
见到大海的那一刻,亚伯那失去灵魂的眼眸突然有了一丝神采,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终于回归了最初的她,那个大魔术师…亚伯?娜丽丝塔。
她轻轻牵上了米伦那干枯的木手,而米伦也心照不宣的握住了她的手,“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吧,看起来,挺美好的呢。”
“不一定哦。”亚伯笑着摇了摇头,“还记得吗?我说过的,相爱的人在夕阳下许下诺言,下辈子一定还可以在一起的。”
米伦轻笑了一下,有些嗔怪的撞了一下亚伯,“你个小骗子,我早就查过了所有的典籍,压根就没有这句话,这是你自己编出来的。”
“让你发现了呢,不过,管用就好。”
“是啊,管用就好。”米伦叹了口气,看向亚伯已经有些消散的躯体,蓝色的光斑飘飘悠悠的飞向远方,融入那深邃的黑暗之中,“传说,相爱的恋人在深邃的大海前许下诺言,下辈子,还能在一起。”
“嗯,那我们,下辈子见了。”亚伯的身体即将消散殆尽,她最后拥抱了一下米伦,然后朝着身后的维尔薇挥了挥手,“生日快乐,维尔薇。”
伴随着一声脆响,亚伯的身体化为了无数闪烁着迷人光泽的蓝色碎块,伴随着突然轻柔的海风,飘向远方。
米伦有些失落的朝维尔薇走来,他比之前看起来更虚弱了,关节之间的吱嘎声也更加刺耳,“要好好活下去啊,维尔薇。”
他取下胸前的勋章,别在了维尔薇的身上,那一瞬间的解脱,让维尔薇不免也悲伤了起来。
“你知道吗?亚伯她是因为遗憾和愿望所以活了下来,当这些都完成的时候,她就离开了,而我能活下来,靠的则是对她的爱,现在,我也该追随她而去了。”
他的身体开始化为齑粉,这个过程从灵魂到肉体,无疑是痛苦无比的,但他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谢谢你,能在我们生命的终末,来见证这段美好的感情,没关系的,不要再哭了,这就是人的轮回。”
“上一代人消失,把希望的火炬传给下一代,让他们带着所有人的理想活下去,能在这个剧场里,把我们的遗憾补全,我已经很高兴了,无需再奢望什么了。”
他望向大海,久久矗立着,海风带走了他的生命,也带走了他最后的呢喃。
“浪花缠绕着破碎的风帆,带着失落的银河,飘向远方…遗尘的游子啊,当你跨过晦暗,去到崭新世界时,是否会想到,在海的那边,有人矗立在那里,看着你远航的背影?”
大海归于平静,海浪轻柔,扑在礁石上,如同嬉闹一般,从缝隙之间滑落,露出了几行清晰的德语。
“gro?er der Zauberkunstler Abel?Nellista und der regierende burgermeister von Zed miellen ,Schlaf hier fur immer(伟大的魔术师亚伯?娜丽丝塔和泽斯市长米伦,长眠于此”)
“Reine und makellose Liebe(至纯洁无暇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