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会所二楼包间,裴意然开门走了出来,门打开的间隙,可以听到里面正在欢呼。
今天恰逢世界小姐大选,那群无聊的公子哥下注打赌,为自己喜欢的佳丽助兴。
裴意然没什么兴趣,独自喝了一会儿闷酒,心情更加郁闷,便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他打算到吸烟区抽一根烟,转身之际,远远看着一对熟悉的人影正往这边走来,他的眸色暗了暗,蹙起眉头。
裴意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像童司韶那样,在向一个男人表白过后,直接没了后文,再见面时,与另一个男人亲亲热热,聊得热火朝天。
反正这么没心肝的女人,他以前没有见过。
李翔荣先看到裴意然,脸色也不好看。
他好不容易才把童司韶约出来,就想趁着今晚的大好机会,向她表白。
李翔荣觉得,这次只要他坚定地站在童司韶这一边,童司韶的情感天秤迟早都要移向他的。
顶着裴意然森冷的目光,他伸过手臂搭上童司韶的肩膀。
童司韶明显在谈正事,面色凝重,突然觉得肩膀一沉,上面多了一条手臂。
她本能地一抬手臂,正要将它甩下去。
“别动,然子在看着。”
听到裴意然的名字,童司韶心一慌,抬头望过去。
果然看到不远处立着一条熟悉的人影,正凝着眉看着他们,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危险。
第一时间,童司韶想转身就跑。
那天无脑发作,向裴意然发泄了一通情绪,冷静过后的童司韶一想起这事,就懊悔得直撞墙。
她又不立什么深情人设,为什么突然矫情起来。
倒带回播,她只看到自己的鲁莽和愚蠢。
童丽颖是裴意然的白月光,南希是裴意然的现任情人,她突然向他表白,这简直在犯贱。
当时童司韶太慌张,说完那番话后,直接落荒而逃,都不敢再看裴意然一眼。
回想起来,裴意然脸上似乎也没什么表情。
只记得他的手僵直在她手心里。
还记得她自己推门下车时,裴意然没有阻拦,任她仓皇逃离。
想必被她的表白吓坏了吧。
那天以后,童司韶就开始有意无意躲着裴意然。
若不是李翔荣坚持要约在这里,他们所谈的事,对李春晓又那么重要,童司韶压根不会来。
裴意然与他的那群发小是这间会所的常客,若是碰到了,该有多尴尬。
一想到裴意然会把这件事当成笑资,说给南希听,童司韶就觉得无地自容。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就撞上了。
童司韶真心希望,大家都视若无睹,擦肩而过,佯装没这回事。
李翔荣却偏不让她从愿,他拥着童司韶走到裴意然面前,笑得满面春风,打招呼。
“裴少,这么巧。南希呢?南希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裴意然没搭理他,眼神直视着童司韶。
童司韶被他看着直发毛,壮着胆子打招呼,“裴少,你好。”
裴意然冷冷说道,“我不好,几天前才被人耍了。”
童司韶看他脸色,听他口气,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话跟她的表白有关系,她的表白这么让他不爽,以至于,一见到她就想发飙吗?
童司韶一时不敢接话了。
谁知李翔荣却接下话头,“裴少哪里不好了?说出来听听,看看我们有没有办法帮你?”
你不开心,就是我开心的理由。
李翔荣每次挑衅裴意然,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次难得有机会,怎么肯错过。
我们?裴意然目光一闪,敏锐地盯着童司韶的眼睛。
四目相对,童司韶不自觉得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在裴意然眼中,就是心虚的表现。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她的表达是一种手段,为了牵制他,现在目的达到了,就过河拆桥。
这才几天的时间,跟别人称起“我们”来。
那条横在她肩膀的手臂更是刺眼得很。
李翔荣看裴意然气得眼尾都红了,心里爽翻了,正想再说几句刺激的话,突然手腕一疼,手臂被人从童司韶肩膀上甩落开去。
“……喂”
李翔荣没想到裴意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童司韶已经被裴意然拉到身边。
他连忙也伸手去拉童司韶,“裴少,司司与我有事商量,你就别掺和了。”
裴意然不理会他,低头看向童司韶,“是吗?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到这种会所里商量?”
童司韶被两个男人这么一拉一扯,满脑子的害羞啊懊恼啊全跑走了,只剩下一堆怒火。
她什么时候变成两个男人显摆的工具了?
童司韶后退一步,拉开与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怒道,“烦不烦啊,你们,彼此看不顺眼,自己打一架,别总拿我当借口好吗,难道我是背锅侠?”
李翔荣被她一吼,有些尴尬笑了笑,朝四周张望了下,看到没人围观时,松了口气。
裴意然仍一动不动瞅着童司韶,冷凝的表情松动了,唇角弯了弯,笑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他往前一步,抬手弹了弹童司韶的肩膀,“这里脏了。”
将无中生有的尘埃弹落以后,又帮童司韶整了整衣袖,把刚被李翔荣手臂压平的褶皱整平了。
整好以后,裴意然轻轻说道,“整好了。”
看到这一幕的李翔荣,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莫名觉得有些狂躁。
没想到冷面冷心的裴大总裁,还有这么温柔细腻的一面,在童司韶面前这么伏低做小,还显得那么自然。
他们之间的相处,跟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李翔荣自问,他做不到这么细心。
包间的门突然打开,劝酒起哄的声音传了出来,听起来很热闹。
准备开门走出来的人,看到他们几人的光景,顿住脚步,踌躇起来。
李翔荣转身打招呼,“邵哥,好久不见。”
邵哥客套地敷衍了一句,探首朝裴意然说道,“然子,皓子打电话过来,说今晚又不来了。他最近在忙什么,这种场合也不来凑热闹。”
裴意然默了一默,眼底闪过淡淡一抹担忧。
邵哥也只是暗自嘀咕,见裴意然没回应,退回去又把包间的门关上了。
童司韶转身惊讶地问道,“这种热闹明皓都不来凑吗?他怎么啦?心情不好?”
明皓对选美比赛一向热衷,他觉得他是天字第一号的猎美者,谁对女人的鉴赏力都比不上他。他看一眼,就能猜出女人内衣的型号。
裴意然意味不明地看着童司韶,抿紧了薄唇。
童司韶悟出什么,猜道,“他心情不好,难道跟我有关?”
裴意然目光闪了闪,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许。
童司韶知道自己猜对了,她露出沉思的表情琢磨着。
这段时间她与明皓都没见过面,明皓有什么事情生她的气?
莉莉倒是有提一嘴,明皓最近心情不佳,约会的时候老是心不在焉,她一追问,他就烦得要死,还说,这世上什么都不靠,莉莉也靠不住,有了童司韶,他就排到后面了。
童司韶想到什么,猛地一抬头,“因为……”
视线与裴意然对上,他目光沉沉,让她心里一窒。
算起来,明皓是裴意然的唯一朋友,童司韶真不希望他们闹翻。
四目相对,默然无语,对彼此的心思却一目了然。
李翔荣像个局外人似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他们越默契,他越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李翔荣一直以为,由于童司韶的来历,她的心境不会比他平和多少。
处在裴意然的圈层里,会自觉低人一等,在裴意然面前,会感到自卑。
一个长期处于自卑心境里的人,容易失衡,这种自卑会变成一粒隐形炸弹,深埋在她心里,一旦被激发,就会爆炸,将他们的情感炸开碎片,再难复合。
李翔荣等着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然而,童司韶与裴意然私自相处起来,竟如此怡然自恰,毫无压力感。
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并不在这个方面。
这让他莫名恐慌。
李翔荣朝前一步,对童司韶说道,“司司,你刚才说的事,还要继续聊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