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疯子弹在自己身边“嗖嗖嗖”不断。
郑开奇又紧张，又欣慰。
听子弹喷射的声音频率，应该只有一把枪在突击。
而这把枪所有的子弹都打向了这边。
希望楚秀娥没枪事。
地上的碎石和墙壁上被打下来的小切片不时打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疼。
“会是谁？”
脑子里闪过几个可能，枪声消失了。
正是反击的机会。
郑开奇刚想着要不要反击时，回头一看，一个纤细敏捷的身影已经从另一个死角窜了出去。
正是楚秀娥。
她一个灵敏的规避，就到了车窗附近，手一个摇摆，就握住了袖子下面的手刀。
她先是躲开一手枪，随即整个人的上半身挤进车窗，黑暗中刀光一闪，一闪，又一闪。
随即她全身瘫软，再没了任何力气，就要摔倒在地，被跑过去的郑开奇一把接住。
入手黏糊糊。
“你中枪了？”
郑开奇先是看了看手，热乎乎，黏糊糊。又看了眼楚秀娥的左胸口，血糊糊一片。
那年轰隆隆跑来一群人，一边是顾东来他们，一边是今夜值守的南郊警署。
当前跑来的是，小张三，他首当其冲跑到前面。
“哥——”
他看见郑开奇满脸是血瘫倒在那，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声音都颤抖了。
“闭嘴。”郑开奇喝道，“往后退，我没事。秀娥中枪了。”
小张三擦了把眼泪，退了回去。
楚秀娥：........
无情的男人啊。
白冰今晚和顾嫂在等着男人回来。听见枪声就下意识跑了过来，路上还摔了一跤，白皙的脸上蹭了块皮都顾不上，大老远看见郑开奇脸上的血，嘤咛一声倒了下去。
很快日本宪兵队也循着枪声过来。
医疗队也被整了过来。
这么大的阵仗都花在了楚秀娥身上。
很快医院那边就来了消息，楚秀娥左侧肋骨被机枪扫断了两根，正在抢救。
消息传来，郑开奇正跟宪兵队的人指认那具凶手的尸体。
“郑科长，你认识么？”今晚竟然是小野次郎，特高课的电讯室主任奇男子执勤。
他是认识郑开奇的，而且从他的称呼中可以看出，他很清楚郑开奇的职务变化。
幸亏，进出餐馆的电话从来都是密文称呼。
郑开奇脸色铁青，摇头否认。
那人已经被楚秀娥割了脖子，并且胸口还有几刀。
小野次郎淡淡一笑，“郑科长带出来的好下属啊。刀法不错嘛。”
郑开奇捂着腮帮子，龇牙咧嘴，没有直接回答，那边南郊警署的女值班警员，已经把白冰伺候的好好的。
她刚才气急攻心，昏了过去。本就有些身子弱的她受不了这种刺激。
还好得知郑开奇只是几处擦伤外，白冰就缓过神来，又听闻楚秀娥昏迷住院，自己偷偷抹眼泪。
郑开奇知道她怕他担心，故意躲得远远的。
他也不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即便他跟她说他不介意，她还是会多想。
这乱世，真心为别人，甚至可能是情敌掉眼泪的，又有几个。
那边小野还在那问，郑开奇淡淡说道：“小野君，她的刀法是不错，但不是我教出来的，我给她请了这方面的高手。一个女孩子在特务机构当特务，总得注意一些。”
小野次郎笑着说道：“那这么厉害的刀客，我一定要见识见识，改天，能不能给我引荐引荐？”
“没问题。”郑开奇看着小野，“麻烦您尽快查清楚此人的身份，我要报仇。”
小野带人离开，警署那边也都撤了回去。
老关打电话过来关心几句，一个女特务住院还不值得他露面。
在三楼安慰了白冰好一会，女人吓得手脚冰凉。
她直说，“如果打中秀娥姐的胸口，那该怎么办？”
“医生说了，没有生命危险。”
郑开奇本来想去，后来一想，一个女下属受了伤自己深夜去，容易风言风语，不合适。他得耐住性子，等第二天再去看。
白冰嘀咕了许久，最后下定了决心一样，“她要是被打中胸口，你就收了她做妾吧。”
郑开奇差点惊掉下巴，“你开玩笑的吧？”
白冰说道:“如果是那样，她就是为了你破的相，你得负责。多好看的人啊，一辈子都毁了。”
“都睡了，打中的腋下的肋骨，不是胸口。”
郑开奇无奈道，“而且，我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你结婚我都得提申请，我们共产党不兴一夫多妻，都是一夫一妻，尊重女性。”
“哦。”
白冰竟然有些失望。
“快睡吧没别胡乱想了。”郑开奇吓坏了，赶紧催他。
自己腰肋有个地方让石头咬了口，虽然包扎了，还是很疼。
他也睡不着。
小野问他是不是认识那个人的时候，郑开奇说不认识凶手。
其实他认识。
起码见过。
在老孟的悦来酒馆。
他是老孟下面的一个老交通员。
为人孤僻不合群，也是临时吸纳的。入没入党他不清楚，来的比郑开奇要晚。
其实很多交通站以外的人，郑开奇都不一定全都认识。
老孟去陕北前，交通站几经辗转，该撤的都撤了。
老孟被捕前，能安排的人应该都安排了，为什么还会有自己人来杀他？
郑开奇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为什么？
没联系上老孟？还是跟组织断了联系？
齐多娣后来在悦来酒馆附近安置了许多同志，就是防备有长时间联系不到的外围人员突然回来找老孟。
一直没有收获。
之前李默说的那个同志，在一个面馆神秘失踪后就消失不见，再也不见。
当时的推断是已经投靠了日本人。
但眼下这个呢？
他为什么会来杀自己？
还拿着整个共产党地下组织都没有的冲锋枪！
目标之人就是他。
郑开奇想不明白。这件事比濒临死亡还让他恐惧。
他在想，老孟之前的交通站，真的是没有漏洞么？
那个神秘的，许久没再出现的电话后面的黑手，真的是悦来酒馆案件的肇事者么？
以前他笃定这件事就是这种真相。
他现在却觉得，就像是那个电话是专门为了拖住他。
这种理论很荒谬，让郑开奇无法自圆其说。
越是如此，他越是恐惧。
仿佛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在摆弄着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