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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城市的夜。

街道被车子堵的水泄不通,地面灰土突突跳动着。

西洲市的震幅不大,有些地面开裂,没有大楼倒塌,可还是人心惶惶,谁知道哪栋高楼是豆腐渣?

塌下来真就不需要棺材,直接立碑得了。

所以大逃亡正在这座城市上演。

“滴滴!”

“嘟嘟嘟——嘟!”

车灯明晃晃,喇叭声响个不停。

“踏马的,又是那个比把路给堵了!”一个身形微胖的司机气呼呼摇下车窗,朝前臭骂一顿,然后点起一支烟等待起来。

出城的车子实在太多,平常十几分钟的路程,现在慢如龟爬,还没踩油门就得踩刹车!

一位女子坐在副驾驶,捧着手机不断滑动,闻到烟味儿皱了皱鼻子:

“不要再车里吸烟。”

“要你管!”微胖司机推门下车,一把甩上车门,还有好多人同他一样下车查看,然后听到前面一辆大货车的喇叭响了起来:

“地震灾害通告:9月29日,21时58分,秦川地区(北纬**度,东经**度)发生8.1级地震,震源深度42千米。”

这片街道鸣笛声一下少了许多,大家都听到喇叭播报,一个个心惊不已。

微胖司机也竖起耳朵,心下一沉,王载老家好像在那边,现在……

毕竟同学一场,他摸出手机,想问问,但意识到此刻不知多人呼叫,怕是打不出去。

“紧急通知:强震后必有余震,请受灾人群前往就近空旷处紧急避险,请勿在高楼中久留,请勿开车上高架,请勿……”

“到处都是车,出城怕是难了。”

陈青狠狠吸完一根烟,咳嗽两声,回到车内。

“到处都有地震,震源不止一个,好多地方发大水。”副驾驶的女子说道。

目前,国外的消息还未传回。

“哇,好大的树啊!”

忽然前方有小女孩惊呼声传来。

陈青望了一眼,大货车挡着,看不见什么,听着童声稚嫩,不以为意,斜眼看到一人推着超市里的小车,堆满了泡面,沿途兜售:

“小哥,多少钱,来两桶!”

那小哥推车到跟前,才看见还准备了水壶,身上是收银员的服装,想来是就近超市员工:

“15块一桶。”

“焯,你咋不去抢!”陈青骂道,掏了掏兜,摸出一把钱,抽出一张20,一张10块,“给老子来两桶!”

“好嘞,您二位要什么味的?这就给您泡好!”

小哥抄起两桶酸菜。

陈青看到桶面那配色,想起某个新闻,指向白色包装那个:

“那个,白色的,大骨汤面。”

小哥换了两桶白象,手法娴熟地撕开料包,加水,然后用塑料叉封口,递到陈青面前。

陈青接了,给副驾女子一桶。

“我不饿,不想吃。”副驾女子看了看不断冒热气的桶面,和浓重的泡面味道,皱了皱眉。

“早不说!不吃我吃。”

陈青把另一桶搁驾驶台上,自己端一桶,等待闷软,看到那推车小哥走位灵活地穿梭车辆空隙,忽然想到可以找辆自行车,就不怕堵车了,而且路边就有共享单车!

但转念想到自己不会骑车,悻悻放弃。

“看啊!那棵树开花了!”这时,刚才稚嫩的童声再次传来。

陈青揭开桶面,顿时热气扑面,闻言又瞄了一眼,没看见什么,但听声音不止小孩惊呼,还有大人在喊。

“我下去看看。”

陈青端着面下车,绕道大货车前面去。

首先是密密麻麻,几乎首尾相接的车辆,灯光交错,声音杂乱。

最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一辆轿车翻在路中央,冒黑烟,后面连续多车相撞,难怪堵了半天。

此时不少人和他一样站在车边张望,那推车卖泡面的小伙也驻足。

路边一棵古树着实引人瞩目。

它可能是移栽而来,顶端和各种枝杈都被截断,这样一棵树没个五六十年长不成。

但此时却枝叶繁茂,枝条延伸到了路中央,细枝垂落,绿叶间开出朵朵红花,灯光下有些妖艳之感。

是真的在绽放,肉眼可见的花朵增多,满树血红。

盯紧几秒,还会发现那些枝叶也在抽动,变长,西面八方延伸,靠近楼宇一面,窗户玻璃碎裂,枝杈戳进房间。

人们惊叹连连,有人举起手机拍照。

有车辆就在树下,大半个甚至探出窗外,伸手摘花。

地面突突颤动,凸起一个鼓包,那辆车被顶起。

“我焯,这什么玩意?”

摘花人惊呼,发现自己升高了一节,低头一瞧,很多黏糊糊网状的东西爬上自己的车。

他缩回车内,伸手拉了几下门,没打开。

然后听到外面的惊呼。

又探头往窗外一瞧,发现所有人都瞅着自己,有人大喊:

“快跑!”

司机不明觉厉,但感觉不对劲,翻手解开安全带,想要从窗户爬出。

然而身体一动,屁股下面发出‘嗤嗤’的细线崩断声,低头一看,脚下无数丝网状结构冒出,缠住自己的鞋子,攀上座椅,抱住自己的屁股,刚才起身拉断了一些。

“我焯!什么玩意儿!”

司机大惊,使劲站起来,然而那些网状根须肉眼可见的生长,抱住他的双腿、屁股,腰身,将他锁在座椅上。

根须从衣服缝隙渗透进去,粘粘在皮肤上,丝丝滑滑,好像无数蚂蟥在身上爬。

它们无孔不入,司机很快感受到痛苦,惨叫,然而汲取到能量的根须生长更快,漫过肚皮,里外生长,向上延伸抱住咽喉,下巴,从嘴巴鼻孔里钻进去……

车外,人们只看到那辆红色轿车逐渐褪色,被什么东西缠住,举起,然后从窗户看见司机尝试站起,逃跑,但都失败了,最后传出瘆人的惨叫与哀嚎。

“呀,这什么东西?”

“靠!”

“帮帮我,有东西缠住我了!”

接二连三,那棵树下堵着的车辆逐渐褪色,被褐色事物包裹,然后传出阵阵惊呼、惨叫。

有人夺门逃出,有人上半身探出窗外,然后众目睽睽被包裹死去。

“快跑啊!”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陈青双腿发软,两股战战,看到泡面小哥小车也不要了,飞奔着跑回来:“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那小哥推了陈青一把,两人连滚带爬越过大货车。

小哥身形矫健,嗖嗖没影儿了。

陈青回到自己的轿车,副驾驶女人探头,神色慌张:“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陈青一看整条街堵的跟什么似的,一时半会肯定走不掉,忙把她拉出副驾驶,“出大事儿了,快走,车不要了!”

“我的行李!”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你那点破玩意!”

陈青骂道,恶狠狠想,要不是怀了老子的种,谁他妈管你!

目光一转,看到泡面小哥一抹绿影消失在左前方,忙拉着女人往那边跟去。

大后方,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有人跑,都坐不住,纷纷弃车。

嘭!

街道忽然裂开,根须顶开落水井盖,像是出笼的蟒蛇,绊倒一个不住往后张望的惊慌逃跑者。

这人扑倒在地,大叫一声,还不等爬起,细细黏黏的湿滑根须已经缠上双足,几次尝试站起皆半途倒地。

他像是粘蝇板上的小虫,动作越来越小,伸出手求救,但没让敢靠近,最后被彻底黏住,包裹,变成一颗传出闷闷哀嚎的大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