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石严飞睁开眼，阳光已经把帐篷照得白透了。
何露端着一盆水到了石严飞的身边。
“我还打算帮你洗洗脸呢。”
“我这是...”
何露放下盆，叉起了手。
还好昨天晚上我回来得早，刚好看见你倒在雪地里。
回忆突然在石严飞的脑袋里面苏醒过来。
无数个何露的死亡碎片...夜晚燃烧的能量塔...还有在雪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何露...
“你没事吧...”
何露被突如其来的问候问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我没事啊...”
联想到那么多何露死亡的模样，石严飞有些后怕昨晚的意外昏倒。
“倒是你，恢复得挺快的，昨晚发烧今天就一点事没有了，我也只是拿雪给你冰敷了一下。”
“能量塔里面没有退烧药吗？”
何露摇了摇头。
“之前那些人没有地方住，冻成那样，退烧药早就用完了。”
“这样吗...”
“是啊，我们只有草药了，我们正在组织医生看那本草药书。”
石严飞想起来了这回事，这也是为什么石严飞分了一个温室去种植草药的原因。
“好好研究...以后真的就只能靠草药了。”
“嗯。”
何露点头默许。
“几点了？”
“还有一个小时才工作，现在都还在吃饭呢。”
“这么早吗...我还以为已经中午了。”
“发烧确实时间会走得慢一些。”
说完，何露照顾石严飞洗完脸，就一同向伙房走去。
还没走到伙房就从窗户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啊...”
“这日子算是...哎...”
石严飞撩门帘走近了温暖的伙房。
一进门，坐在位置上面的人几乎同时全部站了起来，而蹲在一边的人们则没有那么拘谨。
“石大来您坐。”
座位上一个男人，给石严飞腾出来了一块地方。
“哟何医生也来了，快坐快坐。”
石严飞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
工人们几乎都站在墙边，端着饭碗在吃饭，而贵族们都坐在座位上。
何露去应付那些贵族们的盛情邀请之时，石严飞走到了一个工人面前。
“怎么了这是...他们还在欺负你们吗？”
“那倒是没有...就是不自觉地贵族们都来了，我们就给他们让开了个位置。”
工人挠了挠头，笑了笑。
“哎...都是同志嘛...给他们让个座位没啥。”
石严飞有点不相信他的说法，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工人们。
工人们看见石大看向了自己，纷纷点头同意了那个工人。
“是他们先来的吗？”
“那倒也不是...”
那个工人再挠了挠头。
“之前也没见他们到这里来吃过饭，现在来了就给他们让个位置嘛，没关系，和气生财。”
他憨厚地笑着。
后面一个工人把他扒开，站到了石严飞面前。
“石大，我和你说老实话吧。”
工人擦了擦自己的鼻头。
“他们就是奴性思想作怪，我说我个人啊！我来能量塔快二十年了，我们这个能量塔没有贵族的干扰，所以我这个人敢作敢为，你们这些从船上下来的，还是一句话！奴性思想太重！”
工人接着补充道。
“你们啊，这不叫不给石大添麻烦，不给石大添麻烦是你们给自己畏惧的借口，你们就是怕...不敢去面对过去的思想桎梏！”
石严飞这么一听大概就懂了什么意思。
“石大，我这个人说话直，您别介意。”
“嗯，我理解。”
“他们就是奴性思想太重，其实也不光光是他们，贵族们也是一样，看到你们进来给你们让座儿，他们难道有这么尊敬你们？”
这个工人话说得很冲，就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但是他说的话倒是没错。
这群贵族不见得多尊重他，但是面子上的功夫也很自然；这群工人也并不待见贵族们，但是也会给他们腾出位置。
这是一种思维的惯性。
“好，我知道了。”
石严飞离开了靠在墙边吃饭的工人们。
走到了何露身边，她正在应付贵族们的夸赞，身为医生贵族阶层的她显然应对这些事情游刃有余。
“何露。”
石严飞给何露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让她和自己回到座位上。
何露向贵族们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石严飞的座位、何露的座位，对面留给五个叔叔还有小梁阿姨的座位全部被空了出来。
工人们没坐，贵族们也没坐。
“吃饭吧。”
“嗯。”
石严飞平日里都没有在意吃的是什么，因为在他的心里，在末世环境下吃什么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得吃，生存才是最关键的。
而此刻，石严飞发现已经不是这样了。
贵族们大多数看着碗里的粥食发愁，他们时不时瞟向石严飞，看看石严飞到底是怎么吃下这样的食物。
石严飞吃到一半，看了看在瞟自己的贵族们，又回头看靠在墙边吃饭的工人，终于放下了碗。
向两排长条形的餐桌尽头走去。
“哈哈哈，他也吃不下去了。”
“嘘...别笑。”
“你看他那样...”
“端庄些。”
何露听见旁边的贵族们在窃窃私语。
石严飞走到了两排餐桌的尽头，转过身来。
“今天大家都起得挺早，已经很久没有和大伙儿在一起吃过饭了。”
工人们也在下面接茬。
“提前两个小时上班嘛，之前这种日子过习惯了，现在调回来有些不适应，所以起得早一些。”
工人们一边端着餐碗一边笑。
“哈哈哈哈哈哈。”
石严飞把目光看向了餐桌上面的贵族们。
“那这些新朋友们呢？”
这时，石严飞感觉，眼前的一切如此的熟悉，就像是第一次来处理锯木厂派系和钢厂派系问题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挺好的，石大。”
“是啊，挺好的，就是我们从教会仓库里面拿了那么多食物，为什么不做一些好吃的呢？”
“是啊石大。”
贵族们没有那么激进，反而是小心地向石严飞提着意见。
石严飞听完，没有直接回答贵族们的话。
相反，看向了远处和墙两侧的工人们。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有一个工人和我说，给贵族们让座是奴性！是工人们永远也改不了的奴性！”
话说到这，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前方，没有人想到石严飞会直接把话剥开了，在所有人面前说出来。
“还有人说，我们一进来，这些新朋友给我和何医生让座，这也是奴性。各位怎么看啊？”
底下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是看着前面的石严飞。
“要我说啊，这是错误的。我们所有人一起在能量塔下烤火聊天的时候，殷正也给我腾个位置，这也是奴性吗？”
听到石严飞论断，贵族们稍微放下心些，开始慢慢吃起了碗里的食物。
石严飞接着说。
“我们刚刚接纳了新朋友进来，我们的伙房空间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扩容伙房，这是我没有考虑的地方。之后，不会再让大家因为互相谦让而没有位置坐，缩在角落里，这里我向大家道个歉。”
说完，石严飞向下面所有人作了个揖表示歉意。
台下响起了掌声，很明显地区分成了捧场叫好的工人和冷静鼓掌的贵族。
石严飞缓缓抬起头，掌声也渐渐停止。
“但是...如果之后再有人恶意去挑起阶层之间的矛盾，一定！会受到严惩！不论你们过去是什么身份。”
他微笑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凶狠，看向了贵族们。
“因此，我们需要一个组织去维持我们脆弱的团结。”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工人走到了石严飞的位置，转过身对着台下所有人大声说道。
“听着！听着！能量塔城市的新法律！每个人都要遵守！我们将建设邻里守望组织！维持能量塔城市难得的秩序！”
“听着！听着！能量塔城市的新法律！每个人都要遵守！我们将建设邻里守望组织！维持能量塔城市难得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