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知派坐落春区四季轮的边缘区域,真正的边缘吴觉从未涉足,毕竟晓知把这里培养成森林,看着就没有什么探索欲望。
要是他知道在四季轮的边缘长期有人轮岗驻守,好说歹说都要去探究一番。
四季轮的边缘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永不塌方的悬崖和从不明亮的黑夜,驻守的人要是怕黑或怕自己看不清判断失误,可以带上照明的东西。
哭包女孩跟爱犬小叉驻守边缘,用灵气跟小叉玩乐,倏地,空气中的灵气凭空消失,不是被打散的感觉,而是像被一口吃掉了。
瞬间,收缩的瞳孔恢复原样,哭包反应过来,拔腿就跑,抓起项链哨子猛力长吹,小叉兴致勃勃地跑在她旁边。
哨子声连绵从边缘响起,晓知的广播冷静到如同机械一样,仅仅十个字,只播放了一遍:
“黑潮,全体撤离至安全区。”
哭包把哨子一扯,项链就断了,“小叉,”她轻声叫了一下,她的速度放慢了,小叉却没有,“停下。”
哭包蹲下,把哨子塞到小叉嘴里,把项链线扯掉丢了,拍拍它的屁股,“去吧。”小叉咬着哨子毫不停歇地跑、一顿一顿地吹。
“嘶。”哭包蹲着掀起自己的裤腿,腿上被小叉咬过的地方疼痛钻心。本在回门派后伤口抹了些药,蹦蹦跳跳觉得没什么事,便没去爆满的医务室里凑热闹。
哭包原本不会落后太远,驻守边缘的人和灵兽一定是跑步速度高于合格水准的,一定要比中型黑潮快上一倍,也就是比大型黑潮快一点。而这次的黑潮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型黑潮,就像一餐悠闲的下午茶,小口地品尝甜点,小口地抿着饮料,享受和煦的午后阳光,谈论着轻松的闲事。
哭包的眼泪像雨,一滴、两滴,顷刻便哗哗地流。
腿太痛了。她跑了一会儿又停下来让疼痛缓缓。
——“之前官方每轮都会派一支小队进入黑潮探索,可是从未听说过有谁回来……”
小叉的哨子声逐渐远去,哭包估摸自己的速度比平时慢一倍还不止。她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的潮水离她还很遥远,静静的像呼吸着一样,肉眼可见地侵略着他们的家园。
——“那不就是送死吗?怎么还有人挤破头想进官方?”
哭包咬着牙继续跑,可是为了能跑得快,一定会让灵气在体内流转,越加速,越痛,钻心刺骨的感受随着灵气扎遍全身。
哭包痛得不行,一屁股坐到地上哭。稍微缓解了一点,回头一看,黑压压的水离她近了些,身后的树木都不见踪影,悉数被水吞没。
四周看不到人,边缘这片树林向来都只有吹哨者,而其他人早就跑远离开了。
——“小叉,你好厉害,你拿了第二诶!”
小叉,一只天资极高的优秀奔跑者,在同年龄的短跑、障碍赛中都是名列前茅,比大部队更早到安全区,这也是吹哨者和伙伴需要具备的速度,人群里认识它的不认识它的都来摸摸它夸奖它,有人拿走它嘴里的哨子。
小叉回过身寻找主人的身影,以往训练,她都离得不太远,当小叉到终点时回身,总能找到她。
“汪汪——汪汪——”
小叉突然冲了回去。
“诶?!可临拦住它!”
矫健的高大的狮子三两步便挡在它面前,左右还有别的灵兽灵植也挡着。
——“小叉没事没事,我哭一哭就好了,不用担心,这是我的止痛药……”
哭包抹了抹眼泪,泪又续上了,她啧了一声,做个起跑姿势又开始狂奔。
小叉还在终点等着她。
一个认识哭包的女子走上前蹲下轻声细语与小叉交谈,一边用手顺着它的毛:星语这么厉害,你不用担心,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小叉紧张的姿态慢慢缓下来,它当然相信自己的伙伴。
“唉哟哟哟哟,灵石为什么这么重啊。”一个人将怀里与肩同宽的宝箱放到地上,一屁股坐上去。
“你这不怕死啊,还带上一箱灵石?勇士啊。”
“我就住那,”那人指着一栋离安全区最近的楼,“要我住远一点那才是真不怕死。”
“不是,那栋楼我估计黑潮都到不了吧。”
“诶嘿,以防万一嘛。”那人又调侃向安全区走来的人:“哟,你还带俩花盆。”
“没办法嘛,这俩崽子还离不了土……”
“一箱灵石,满身满架子的衣服,几十卷画纸……你们仨不知道黑潮不吞死物吗?”
“这都是我的心血!”三个人异口同声。
多嘴的男子被震了一下,声音弱了两分:“可它们是死物,黑潮退去它们肯定完好无损,不用费那么大气力……”
“不行!万一黑潮改变主意吞死物了怎么办?我这些未完成的作品还没公诸于世呢。”
“我这些画沾不了水……”
“黑潮不是水吧?”“没听过谁的东西经过黑潮像被沾了水一样。”
那人脸急得红了,“万一黑潮改变主意……”
众人哄笑。
吴觉听到远处的动静,结合广播和名称,猜想黑潮大概是海啸这样的天灾。
“别待在这里,快走吧。”梅洛扭转吴觉的身子背对黑潮,手在他后背轻轻推他。
逃亡的人和动物飞奔远离黑潮,吴觉一扭头,却看见梅洛往黑潮方向走。
“那你在干嘛?”逆着人流行走的人让吴觉想起电影里的场景,“去当英雄还是去送死?”
梅洛竟然笑了一下,“这话说的。”
这种强烈的不对劲让吴觉瞪大双眼抓住他的手臂,想拉着他一起飞走,却发现灵气一到体外就消失了。
怪不得那些人都在跑而没有一个离地的。
梅洛纹丝不动,拐杖仿佛都与大地结为一体,支撑着他。
“我就问你一句:”吴觉有些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要去死?”
“关你什么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吴觉惹火了,“是个人都没法见死不救!”吴觉朝人群喊:“救命——有人动不了了,谁来救救他。”
吴觉边喊边试图拉扯动梅洛,梅洛力气不够他大,就用拐杖打他逼他松手,痛是痛,但没把吴觉打骨折,吴觉还是不松。
梅洛看到有个精瘦男子正跑过来,吴觉朝他喊“大哥,这个人”,梅洛面无表情的脸蒙了一层灰,用拐杖直戳吴觉的脚背。
没有了梅洛灵气包裹的穿地石,把吴觉的脚戳穿了,吴觉发出凄厉的尖叫,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飙,惨叫夹杂着嘶哈声,脸都皱成苦瓜,吴觉一把拽住梅洛的衣领,给他脸轻飘飘的一拳,“老子嘶呵想嘶呵救你,嘶呵,你他妈嘶……”
梅洛冷静地对来人说:“他受伤了,带他走,我能跑。”
赶过来的男子拉开吴觉,吴觉痛得没有力气再挣扎,只反复地用气息声嘶力竭:“他才是,他才是……”
颤抖、咬牙切齿、嚎叫、流泪,吴觉脚上鲜血直流,被男子二话不说扛着跑。
“带上他!”
男子才不管吴觉毫无理智的话,他看到的就是吴觉的脚受伤了根本跑不动。“我带不了那么多人,他没受伤能够自己跑。”
吴觉脚上的血流在男子奔跑的行径上,泪伴随着因疼痛发出的啜泣声音滴到血上。
滴、答、滴、答,还有伴随着泪水滴到他心上的一句:“为什么?”
梅洛停在原地,整理好衣服,背对着黑潮,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一样,微笑着看着吴觉。
黑潮就在梅洛身后,像被注入了含有恶灵气的核心一样黑的浪吞没他,吞没旁边无法移动又没被拯救的生灵。
吴觉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