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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杆从凶巴巴,突然变成这么一副和蔼可亲,邻家老大爷的嘴脸,把刘贤还给整一愣。

他瞅瞅他爹刘道云,刘道云那也是老江湖了,知道这人认怂了,不想跟他们对着干,服软了。

哎,都在江湖上混,差不多就行了,难道还真让嗣子刘贤,跟人家拼枪法快慢么。

枪法要是又准又快,那人就死得快呗,可距离这么近,枪法再是不准,临死来一枪,那打身上也活不成啊。

又没啥深仇大恨,打生打死第,干啥呀!

见好就收吧。

于是刘道云也乐呵呵地:“哎呦,这不是听陈老哥刚才那意思,为了招待你,愣是撵我们父子走么!

这不,我这儿子呀,刚从外头回来,年轻人,火气比较壮,可不就生气了么!

实际呀,这孩子也最是爱交那三山五岳的朋友。

这不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还得靠朋友。

还有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么!

所以呀,要真是承蒙您不弃,咱们真坐一桌上喝两盅,那当然好啊!”

陈厚魁也无奈呀,这几个人还非得往一起凑合啥呀,你说你们要是真有那闲心交啥朋友,你们领自己家去,你们爱咋交就咋交。

这在自己家里头,搭酒搭菜的不说,关键这几个人,他一言不合,就想动枪,这谁受得了啊!

可问题是,现在他不招待还不行,只能硬着头皮:“那啥,难得的你们这有缘,在我们家相聚了,我这让我媳妇,多做俩好菜,一会儿大家伙好好喝点!”

刘贤扶着刘道云,脱了鞋,往那炕桌上一坐。

他自己按着腰间的王八盒子枪,侧着身子,坐炕沿上了。

过去那东北农村,不是冷么。

所以吃饭的时候,都弄个四方的桌子,这桌子腿,也就三四十厘米高,往那炕上一放,大家都盘腿坐炕上吃饭,炕上暖乎啊。

那要是坐地上桌子上吃饭,冻腿冻脚丫子的。

不然咋说盘腿大坐呢,那就指过去坐炕桌吃饭的时候,盘着腿往那炕桌前面一坐。

侧身坐炕沿的,一般都是家里头,负责给长辈添饭添菜的小媳妇。

坐炕沿上的人,就不能脱鞋了,专门等着饭桌上的人,饭碗里头没有饭了,就问:“还添不添饭啦?添多少呀?”

这时候,你就不能问:“还要不要饭呀?要多少呀?”

你要这么问,那长辈张口就得骂人,过去都忌讳这个,啥还要不要饭呢,得回小辈两句:“现在日子过好了,不要饭了!”

这两句是必须回的,不然心里头膈应。

就跟说啥不好听的了,人家得让这说话的人,说你得“呸呸呸”三声,去去晦气是一回事。

回完了这句,那才是正式开始训导小辈,无非就是,啊,你以后可不兴这么问了哈,万一把咱们家给问穷了呢!咱们家不要饭,得说添饭。

刘贤坐炕沿上,他倒不是存了啥,要伺候他爹和高老杆的心思。

而是坐炕沿上,万一高老杆想动手啥的,他这不是穿着鞋,好施展反抗么。

也是没有全信高老杆那番服软的话,只不过,他爹刘道云既然说了,要留下来吃饭,那他也不反驳就是了。

不过,该防备的,还是照样得防备着就是了。

高老杆看刘贤这警惕的样子,心中暗笑,这小子还是嫩呢,要是那老油条,可不会把防备别人,做得这么明显。

那都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手上黑的一批。

下手之前,根本让你看不出来,人家对你有恶意,只有傻蛋才会像刘贤这样,大张旗鼓地表现出来敌意呢。

这小子不太精明的样子,不过武力值看起来还挺强。

其实他跟刘贤爷俩,也没啥恩怨呢,就是话赶话,呛到那儿了。

就跟那流传的东北俩人动手打架的段子: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再瞅我一眼试试!”

“试试就试试,怕你咋地!”

“去你妈的,我整死你!”

······

然后俩人就为了这点事,动手打起来了,还往往能打得昏天黑地的。

哎,过去那东北天气嘎嘎冷,也没个空调暖气啥的,人被冻得就暴躁啊,打架的理由呢,也跟那天气一样,就这么简单粗暴呀。

(歪,这样写会不会有人喷我呀,嘿嘿嘿。)

不过像这段子里写的那样,瞅两眼就能打架的毕竟少数。

那无论啥地方的人,都有那想故意找茬的人,闲着没事,就想找别人别扭,打一架的小混混呀,这也不是东北人特有的。

刘贤和高老杆跟这情形,其实也不差啥,都是赌着一口气,芝麻大的小事,俩人就要动枪,差点来个决一死战。

你说这有啥必要呀!俩人根本还没仇没恨的。

反正现在刘贤看高老杆,那也是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就直跟人家翻白眼呗。

高老杆现在看他这样,也不怕他了,心里“哼”了一声,小样的,看看待会爷爷,怎么三言两语把你拿下!

没一会儿,陈厚魁那续弦曹寡妇,就把菜先整出来一个。

东北那时候都讲究啊,先上的菜得是凉菜。

过去也没啥好玩意,就自己家弄的那土豆粉子,拿专门的一个薄铁皮盘子,过去管这个薄铁皮盘子,就叫粉旋子,把那土豆粉,用水稀释到一定浓度。

先把粉旋子上刷点薄油,为啥放薄油呢,这不是放点油,待会做好的大粉皮,不沾粉旋子,好往下扒拉么。

刷完薄油,倒一勺匀乎好的粉汤子,在粉旋子上晃匀乎喽,往那开水锅里一放,一分钟不到,

把这粉旋子往那冷水里一放,轻轻用筷子一扒拉,一张大粉皮就成功出锅了。

想吃多少,那就弄多少呗。

大粉皮弄好了,就一个圆形的,放案板上,用刀切成一条一条的备用。

从自己家菜园子里头,再摘几根顶花带刺地鲜灵大黄瓜,切成黄瓜丝。

往那大粉皮盆里头一倒,再加点葱花、蒜末、姜末,滴两滴辣椒油啥的,就这么一拌。

哎呀,那可真是老东北家常菜一绝呀。

先端上桌子的,就这个东北大拉皮凉菜,

又趁着热油,炒了点黄豆。

你说,那咋不炸点花生米吃呢,花生米可正经是下酒菜啊。

那过去东北不种植花生呀,关里的花生贩卖到东北,那可不是乡下人能吃得起的东西呀。

估计曹寡妇这辈子,许是都没听说过花生是啥。

乡下喝酒能有个炒黄豆,咸鸭蛋,炒鸡蛋啥的,对于那过去的农村来说,就正经不错了。

对,曹寡妇又切了几个现煮好的咸鸭蛋,她手也巧,咸鸭蛋腌得特别好,切开油汪汪地,看着就老有食欲了。

又快手快脚地炒了一大盘子,自己家大母鸡刚下的土鸡蛋,跟现摘的新鲜韭菜一炒,端上桌子去了。

陈厚魁打了几斤高粱酒,陈家磨坊这地方,主要种植高粱和玉米、大豆,大家平时喝得呢,也都是附近人家自己酿的高粱酒。

厨房里头还炖着大母鸡,和现从别人家买来的一块咸肉。

过去那没有农村大集的时候,你想现买块新鲜的猪肉,根本不可能,不过年不过节的,没人杀猪卖肉。

只能是看谁家,有那过年杀猪的时候,用咸盐腌的咸肉,拿来或者炒菜,或者炖一炖吃。

东北那气候嘎嘎冷,也做不成啥腊肉腊肠的。

高老杆低头一瞅,桌子上面,一个东北大拉皮凉菜,一个炒黄豆,一个咸鸭蛋,一个韭菜炒鸡蛋,四个菜了,可以开始喝酒了。

就开始张罗:“来,这菜也上来了,老哥们几个,还有大侄子,我给你们把酒先满上。

我是外来的,你们都是陈家磨坊的本地人。

我呢,刚才多有得罪,这么地,先干为敬,就当我赔罪了,来,我先走一个!”

说完一仰脖子,干了一杯酒。

刘贤看他嘴上花花,说这么老多话,“呲溜”一声,还自己先喝了一杯,都没说敬自己一个。

气不过,一拍桌子:“妈的,谁让你先喝的!你他妈的瞧不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