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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妞她娘问的这二混子,姓白,外号叫白吃饱,本名叫啥,大家伙也都不记得了。

至于为啥管他叫白吃饱呢,实在是这人的品行不咋好。

他不光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摸鸡摸狗,更是踹寡妇门,剜绝户坟,啥缺德事儿他都干,坏事儿都让他做尽了。

更可气的是,这年头家家过得都艰难,不是至近亲属,那一般都没人邀请别人上自己家吃饭,因为自己家都吃不饱呢,哪有那粮食给别人吃啊。

可白吃饱呢,这人脸皮特别厚,无耻得很。

陈家磨坊这村子本来就没多大,但凡谁家做点荤腥,让他给闻着了,那可好了,夹个酒瓶子就去人家里,坐到炕头上就不带走的。

还添着脸说:“哎,兄弟呀,我离老远就闻见你家做好吃的了,这不,怕你有肉没酒,吃得不香。

所以兄弟我呀,特意去村头老王家,花钱打来一瓶子老烧酒,来,咱哥俩喝一个。”

但凡他带来的酒瓶子里的酒,不是那么浅浅一杯底,大家伙碍于情面,也不至于给他起个外号叫白吃饱。

属实是他带来的这酒水,还不够他自己喝一口的,甚至到底是不是酒,都两说着。

反正谁也没真尝到过就是了。

都是他在人家大嘴叉子一张,一边喝着他那瓶子里所谓的老烧酒,一边大口吃菜。

更可气的是,他那瓶子里的酒水让他一口喝没了以后,他还紧着张罗让主家再去打酒来下饭。

你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偏偏陈家磨坊这些村民,还都好个面子,不好意思真个把他给撵出去。

倒也不是真拿他没办法,可过去嫁闺女,娶媳妇,可不都得自家有个好名声么。

真要是把白吃饱给赶出家门,谁知道这货成天走街串巷,四里八乡地跑,得罪了他,他那嘴一得吧,还不知道得把自家名声败坏成啥样呢。

到时候还娶不娶儿媳妇,闺女还嫁不嫁人家了?

过去资讯可没现在发达,一般相看人家,那都靠大家口口相传,人嘴两张皮,靠的就是个有个好名声。

才能娶得上媳妇,嫁得出去闺女。

所以大家伙只能打落牙齿和水吞,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这小人可就说的是这白吃饱,得罪不起呀。

这人的心眼子比那针尖还小,得罪了他,啥时候趁天黑,把自家房子给点着了都有可能。

顾虑到这一点,好些人家也只能选择吃个哑巴亏,打又不能一下子把他打死,只能吃点亏,不得罪就是了。

没见陈家磨坊有一孙姓人家,就因为杀年猪,没让白吃饱吃到肉,就险些被灭门了么。

要说这事儿,孙家也是倒霉。

过去那时候杀年猪,大都选择在腊月里。

腊月里马上要过年了,天气也冷了,过去也没有冰箱冷柜的,东北天气又冷,也做不了腊肉腊肠的,杀完年猪,把该卖的肉都卖完了,剩下的肉,一般都选择直接埋雪地里冻上,这样便于保存。

或者怕埋雪地里有那野狗或者野兽啥的,过来再把这肉给扒走祸害了。

那就放到大缸里,缸口搁个锅盖严严实实地一扣,锅盖顶上再压上一块大石头。

哎,这不就妥了,只要没人偷,这肉过年就可以用来待客了。

一般杀猪的时候,都是提前找好了杀猪匠,也提前找妥了帮忙打杂的人,比方抓猪,杀猪的时候还得有人按着猪,这都需要人手。

杀猪匠包括帮忙的人,基本都是找四个人,三个跟自己家人一起按着猪的,一个杀猪匠杀猪,这样的搭配正正好好。

当然也有那家里壮劳力多的,只请一个杀猪匠帮忙杀猪,抓猪和帮忙烧水给猪脱毛的都用自家人。

孙家的壮劳力就多,好几个子侄,都十六七岁了,能帮忙打杂。

所以杀年猪的时候,孙家就请了一个杀猪匠过来,没请旁人。

可巧这天白吃饱没事儿在村子里闲逛,就听见孙家院子里传来猪凄厉的叫声。

他一琢磨,八成这是要杀年猪了,一想到猪肉的鲜香美味,吸溜,馋的不得了。

他很怕吃不上猪肉,慌得连惯常蹭吃蹭喝用的道具酒瓶子。都没来得及拿,就跑到孙家去了。

一进门,白吃饱那是半点没拿自己当外人,过去就捞住一根猪腿,假装使劲抬着往门板上头放。

放上去好杀呀。

孙家大儿子翻了个白眼,自家七八个男孩子抬一口猪,哪里用得着白吃饱在这里做戏。

这时候的猪肉多么金贵,不是年节,根本一口都捞不着吃。

白吃饱过来假装帮忙抬猪腿,无非是想白混一口肉吃。

这便宜别人家能让白吃饱占,他们孙家可不惯着他。

当下用肩膀把白吃饱往边上一顶,说道:“哎,你一边去,别脏了你的手。”

又努努嘴:“你瞧见没,我们孙家好几个大小伙子,别说这一口猪,就是十口八口都抬得动,你且不用动手。

快家去该干啥干啥去吧。

毕竟,一口猪,还不够我们自家人吃的,没得白白便宜了外人!”

一般人要是挨上这么两句,早就臊得离开了。

可白吃饱多年蹭吃蹭喝,就知道他不是个爱惜脸面的人。

仍旧憨皮耷脸地讪笑道:

“大侄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们自家人虽多,可这猪,到底是畜生,还是让我这外人帮忙搬搬抬抬的好。

不然脏了你们孙家人的手,到底不美气。

不过一口肉的事情,让我吃了又如何?

何至于如此这般抠抠搜搜的,我又不是吃白食,这不还帮忙抬猪腿么。

你这样说,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是不是啊,大侄子!”

说罢斜着眼睛望住孙家大儿子,样子鄙薄得很。

孙家大儿子到底年轻气盛些,当下就有点恼了,嚷道:

“我孙家可不是别个人家,不供你这白吃白喝的无赖子打秋风,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去!”

白吃饱三角眼一瞪,恶狠狠地盯着孙家大儿子:

“小子,今儿个你让爷爷我下不来台,等赶明个地,你信不信,你怎么死的,到时候都不一定!

你给我小心着点,哼!”

把手里的猪腿一甩,走了。

孙家老爹见势不好,急忙追出去拽着白吃饱的袄袖子劝道:“我这孩子年纪小,不知事,白老弟呀,你大人有大量,可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走走走,跟我进屋里坐,大兄弟,消消气,消消气,待会咱们哥俩好好喝上两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