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烧着炭火,而沐歌躺在软榻上,盖着薄毯抱着手炉,听着知画一字一句地念书。
她的声音不再悦耳动听,低沉中透着沙哑,裹挟着一股无奈的哀伤。
她现在就像无用的棋子已被主人舍弃,尽管内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除了认命,她别无办法。
沐歌天天在家待着背医书,不出门、不参加宴会,所有人都在说,她被前驸马伤了心。
却不知她一天天过得有多逍遥自在。
自在到她都怕回到现代,就变成了一个废人。
“公主!太子殿下到访!”绿萝身上有寒气,没敢靠沐歌太近,只站在门外禀告。
抱着书册的知画眼前一亮,好似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出口。
“让太子在正殿稍等片刻。”沐歌是真的不想起,可与现代不同,这里男女七岁不同席。
就算是亲哥哥,她也要避嫌,不能在寝殿待客。
待海棠为她重新打扮妥当,沐歌要出门时,知画急切的开口,“公主,让知画陪同您一起出门吧。”
“你的书册都抄完了?”沐歌的一句话就像一盆凉水,兜头浇到她的脑袋上,让她刚刚燥热的心再度冷却下来。
想当初皇后有多依赖她,现在公主就有多厌弃她。
可她不明白,公主既然不喜她,为何还要把她调到身边来伺候。
等沐歌到达正殿时,太子已喝完三碗茶了。
“太子哥哥怎么有空过来。”
太子听到声响,抬头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精神状态非常好,并无外面传言那般痛苦憔悴的模样,才放心下来。
“为何母后多次唤你,你都不肯进宫?”他的语气里并无责备,只是在好奇询问。
沐歌坐下,端起热茶轻抿一口,然后低声回道,“不想出门!”
太子微愣,似了解般点点头。
沐歌所谓的不想出门是因为外面太冷,太子理解的却是受了情伤不愿出门见人。
“放心,孤不会轻易放过他。”
沐歌只疑惑一瞬,便理解了太子的意图,她低头勾唇一笑没有反驳。
这样也好,大家一起折磨他,任务完成的也能快一些。
原身要求让穆之远生不如死,沐歌至今还没想到什么情况才会真的让他生不如死。
是让他看着许柔儿另嫁他人,或者是把他送到小倌馆,再不行就打断腿扔到西市街头乞丐窝,总不至于要将他做成人彘吧!
还是给他来个套餐,将这几样都来一遍?
平心而论,最后一样她做不出来!
“我回去如实禀报父皇母后,你在府里调整好情绪,下个月的宫宴,一定要参加!”
太子起身,临出门前又回过头看向沐歌,“看上谁养着便是,无需再念着穆家小儿!”
沐歌微笑着点头,送太子出门。
只是刚走几步,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知画。
这是还不死心?
“太子殿下安!”知画低头行礼,却没有听到太子喊‘起’的声音。
待她试探着抬头时,却发现太子和公主早已走远。
而绿萝看向她的视线满是嘲讽。
知画自己听不出来,但对于其他听的人来说,刚才问安的那五个字,就像砂纸磨出来的一般。
别说是太子,就是她们突然听到,也会以为这是哪个粗使丫鬟,自然不会在意说话之人。
沐歌一直将太子送到公主府门口,看着太子上马离开,她刚转身,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公主!”
沐歌转身,却并没有看到说话的人,转身回府。
外间的传言穆之远也听说过,在得知公主因为他,现在整日将自己关在府里,心中不是没有触动。
原本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正好遇到出来送太子的公主。
这就是缘分吧!
上天要让他们再度相遇。
就在他情真意切地喊出一声‘公主’后,便觉得自己身体一轻,整个人倒飞出去。
直到摔在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
只觉浑身骨头好似已经散了架。
他的衣服多处破损,手也破皮出血,右腿钻心刺骨的疼,看样子是断了!
可落得这般下场,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谁做的,怎么做的?他又该找谁算账!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只期盼着他的侍从能快些找过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十一!”
“夜十一!”
可那个人坐在马车上操控着缰绳,从他的身边奔驰而去,就像喊的不是他一样!
而他的声音也引来了侍从。
看到穆之远此时的惨状,侍从眼圈都红了。
“是谁做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公子我们去报官吧!”
穆之远:……
他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侍从临时雇了一辆车,将穆之远送去了医馆。
右腿骨折处被几块木板固定住,抓了药又回了家。
第二天不能请假的穆之远,被侍从和护卫搀扶着到翰林院,白日怕解手不方便,他连水都不敢喝。
而所有的这一切,沐歌完全不知晓。
经过这段时间不懈努力,她已经将《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及《金匮要略》都背会了。
现在医书里几乎没有她不认识的字,以她现在的识字量起码是高三的水平。
王御医现在看到沐歌,眼里都闪动着激动和兴奋的光芒。什么天纵奇才、才华盖世、世间少有,聪明绝顶……
他把能想到的,所有夸人的词语都用到了沐歌身上。
现在的沐歌已经完全掌握了人身体上,包括36个致命穴在内的全部720个穴位!
只要王御医说出口,她马上就能准确地将金针扎入穴位中。完全做到了稳、准、狠!
府内无论谁有个头疼脑热,王御医都会带着沐歌,让她上手把脉。
只是府里人虽不少,但生病的却不多,就算有病也基本上都是风寒这样没有难度的疾病。
“御医,等天气转暖,我们要不要出宫走走,去义诊!”
老御医欣慰地点头应是,学医不仅要读书多,更要出诊多。只有亲自接触更多病人、更多病例,才能将理论与实践结合。
他没想到,公主竟然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心中倍感欣慰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这是公主,大楚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她不可能成为真正治病救人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