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凝王府蔓延着肃然寂静的气氛。
君敏在听到康燕洵的话后,很快就明白王爷为什么会心碎。
她心如刀绞,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她就该站出来阻止王爷写下和离书,阻止王爷伤害她,阻止他们分东离西,可一切都晚了,都晚了,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即然一切都无法挽回,王爷又何必……
没有谁敢说话,皇帝的脸色跟压抑的空气一样低沉而恐怖,如果不是看到君敏那一夜而白的头发。
他恐怕会把这些照顾凝王的人全杀掉,他也明白,君敏是养育凝王长大的人,这世上就没有谁比她更关心凝王了。
可心里又气又恨,把刘太医叫过来细细询问了那病情,皇帝大怒,这才明白什么叫心碎病,这么说来,夜泫在宫里向他求了复婚的事被拒绝,出宫就去找了南月怜,然后被那女人刺激到心碎?
好个南月怜,好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让朕的亲弟弟为你心碎而死,你有本事,很好,朕绝不会放过你。
皇帝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也没叫跪着的人起来,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阳光耀眼晒得所有人口干舌燥,君敏已经摇摇欲坠,才阴沉沉的让那两人起来。
随行的下人准备茶水糕点一下端上来,皇帝连看也没有看,两只手紧紧捏着旁边椅角,那椅角啪的一声断裂,吓得众人一跳。
或许知道现在不该是生气的时候,皇帝轻轻闭眼叹了一声。
李忠弯着腰赶紧把泡好的人参安神茶端来递过去,皇帝看也没看冷淡道,“拿清茶了来……”
“皇上,这人参安神茶是给皇上补气养身所用,皇上好歹喝一口吧。”
皇帝抬眼又冷冷瞥他一眼,威严的压迫散发出来。
李忠的脚肚子立马打颤,把人参茶塞到后面小太监手里,急促的尖叫,“快,快去拿清茶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是越等越焦急,就连皇帝也几次起身去敲门,那可门就如同被铁水注浇了似的,推不动,敲不开,想从门缝向里看看怎么样了,但门缝里却黑漆漆没有一点光亮,就好像屋里根本没有人……
康燕洵到窗户前望里面查看,别说有什么动静了,竟是什么也没有,王爷的房间他是最清楚不过,窗户门缝都没关这么严实过,昨天他还在窗户边向里通报查案的资料,从缝里看到李安给他更衣。
而现在……
不会屋里真的没人吧?
可众人都在这里守着,南姑娘能把王爷带去那?
外面的人还在焦急,屋内,许幽却如闲云野鹤般悠闲,薄如蝉翼的刀片划开夜泫的胸腔,她的手指闪着纯白的光伸了进去,用一根细于蛛丝的线在里面缝缝补补,就在她的眼前,一个块屏幕无比清晰的呈现着胸腔内脏血管的画面。
要不说,做手术的医生就是缝补匠。
戒指的能力加上她双手的异能,做手术简单了很多,许幽都没有想到小戒的本身戒指会这么好用。
时间过得飞快。
许幽把手术做完后,又用细细的线给夜泫缝上伤口,在涂上淡化伤痕的药膏,理清好一切手术用具放进戒指空间里才松了口气。
夜泫只要休养半月,就没事了。
外面骚动的空气飘了进来,许幽冷笑一声,给夜泫慢慢穿上衣服,又把最开始切开胸口时流出的一点血给擦干净,在看了看伤口完美融合后才满意的点头,然后给他打上抗生素,生理盐水,止痛药挂上。
想闹就让他们在外面闹吧。
她却悠闲的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拿出一包薯片淡然的吃起来,转头在欣赏夜泫的盛世美颜,刚才灰白的脸色,在手术结束后到慢慢恢复了正常。
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随意散落在枕边,他就像睡着一样,安静,祥和,虽恢复了不少气色,可整个人却脆弱的像是轻轻一碰,就再也醒不过来。
此时,许幽却怔住了。
她为什么会救他?
转世的四十年里,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弄死他,想着只要能回到过去,她定要叫这个男人付出代价,让他知道什么叫绝望。
可回来后,她阻止了悲剧发生,远离了这个让她发疯的男人。
那些仇恨仿佛也冲淡了。
可前世,她偏偏又真正感受过他的绝情毒辣,那些夹杂在灵魂深处的怨恨撕裂一般拉扯着她,想要淡忘又忘不了,但真让他去死又做不到。
这个男人是她放在心尖上爱到灵魂里的人,第一次见他时便惊为天人,又自惭形秽,自己如同山野里的傻丫头,而他是翩翩君子少年郎的矜贵皇子,一撇一笑温柔至极,长得又如金玉般闪亮夺目,所有的男儿里面谁也没他出色。
而他的声音,比百灵鸟还要悦耳动听。
那年她十三岁,也常有人去家里提亲,母亲却总跟提亲的人开玩笑说她迟钝得很,不知何是才开窍想要个郎君,一一拒绝了所有提亲的人,母亲不知道的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女儿就不在迟钝,心中有了成为他妻子悸动。
甚至对他有强烈占有的欲望,即使那时候她什么也不懂。
她开始学着贵女们参加宴席,加入她们无聊的聚会,只为了能在见到他,直到后来她被母亲强制带回老家,便在也没见过他。
十五岁时,好不容易从老家回盛京,在见,他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另一个女孩,视周围人于无物。
无论她找什么理由想去搭讪,都被无视掉。
就在她沮丧放弃时,却发现了他喜欢的女孩跟别的男人私会,而且那男人还是……
她即震惊又兴奋,老天像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她做的那些事很简单,只要略有心计的人便能知道是个阴谋,可他却单纯到什么也没有准备就来赴约,然后落入她的手心。
一步错,步步错。
许幽把薯片丢回空间里,没了心情在继续吃。
给他整理了衣服,又盖上被子,许幽打算去开门。
一抬头,却看到夜泫竟睁开了迷雾般的眼睛,等看清她后,他无力的弯了下唇角笑了起来,伸手抚摸在她的脸上,略有些凉意的指尖温柔腼腆,“我一定是在做梦,要不然你怎么会在这,即然是梦里,月怜,你能原谅我吗。”
许幽怔了怔,不知为何竟又想到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场景,垂下眉头轻问,“在宁安公主府的金枝楼下,你可记得有人跟你说过话,说了什么。”
夜泫的眼神闪了闪,吃了一惊一下睁大睛睛似乎清醒了,手指在许幽脸上轻轻捏了捏,“啊,这真的,我没有做梦,月怜,你……”
”回答我“
他想了一下,“金枝楼下你跟我说,你叫南月怜,是南大将军的小女儿,想邀请我去你家做客。”
许幽在次怔住了,一字不差。
他记得这么清楚,明明那时他匆匆而过,甚至没正眼看她就走开了。
许幽叹口气,都这么久了她还在纠结过去的事做什么,起身淡淡道,“我来是给你治病的,手术很成功,你只用躺在床上休养半个月就可以起床了,在这其间为免得伤口崩开最好不要下床,如果大出血,到时神仙难救你,皇帝在外面,我去请他进来。”
“月怜……”
夜泫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哀求道,“我那时刚知道你,还未曾于你结识,所以对你冷淡了些,你不要生气。”
他皱眉,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赶紧捂住胸口。
许幽立马拥住他的肩膀,抚摸他后背没好气低斥,”你住口,谁叫你激动的,我刚给你把血管心脏上的裂痕补上,你是不是又想血崩,嫌命长吗。“
夜泫缩到她怀里逐渐安静下来,许幽继续道,”你不用管我问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往事随口一问罢了,也想我为什么要救你,我该将你千刀万剐才对。“
他的身体一僵。
”想了想,我对你的恨意好像也没那么大,只好算了。“
许幽叹口气,前世的他是他,这一世又是另一个他,这一世他没有动手杀她母子,所以,她也没办法把他划分到前世的他身上。
成儿还活着,父母还健在,她已经别无所求。
夜泫反手抱住她的腰,闷声道,“我们复婚吧,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在也不会气你了,我不要你嫁给别人。”
许幽没有说话,扶着他躺在床上才开口,“你休息吧,不要想太多,想太多死得快,命要没有了做什么都是枉然。”
夜泫紧紧抓着她想要离开的手臂,依然倔强着,“你不许嫁别人,我会让皇上下旨在次把你许配给我,你只能是我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