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沉睡了很久很久。
眼前才有一丝光亮出现。
夜承就感觉有道冰冷又无情的视线扫过他的身体,一丝不安从心底升起,他一惊,手指摸向旁边的配剑,却摸了个空。
他惊骇的想挺身坐起,又被一只手给按住,女人不耐烦的低斥在耳边响起,“不要动,才做了手术缝合好,你是想死吗,给我躺下去。”
话音还没落,身体就被大力的推到软软的枕头上。
睡着前的记忆瞬间涌入脑子里,睁开眼晴,南月怜冷眉冷眼盯着他,“皇上,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自己最了解,还请皇上不要过度劳累,就算后宫美人众多,一夜三女的频率实在过,你还年轻,以后会有更多美人入宫,现在把身体玩坏了,皇上以后只能用手安慰娇嫩的美人了。”
她的嘲笑如利剑,轧得夜承全身是洞。
“你……”
躺了几个时辰,他声音有一瞬间的沙哑,“南月怜,你治病就治病,还管得了朕的床上去了,那些虫卵怎么样了?”
此时,因为做手术,屋里只有她跟皇帝。
许幽也不客气从容器里挑出几条已经成熟的死虫子放在他眼前,看着那些恶心的虫子,皇帝的脸色一下就惨白了。
“好恶心,拿走。”
许幽又把虫子丢进容器里,淡淡道,“虫子已经被取出来了,我也该回去了,之后半个月还请皇上好好休养,不要让做了微创手术的地方大出血,吃喝以清淡为主,如不听医嘱出了意外,我是不会管你的。”
夜承摸了摸肚子,身上一点事也没有。
心中对南月怜的医术又惊又叹,又听她直接推卸责任,瞪她一眼,“半月之后你入宫替朕复查,朕得身体要是好了,自会给你封赏,如果不好,朕就收回你的免死金牌,还有那些签字文书。”
“这是两码事,以皇上你的品行不用给我赏赐,只要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是对我最大赏赐,你只要开口,不管对错都是我的错,旁得人怎么会有错呢?就是有错也是因为我错在先,才引得别人犯错,就像当初皇上你明知道我被秦梦柔陷害,却把所有一切压下来,不许我揭穿她,皇上的赏赐还有嘉奖留着给别人吧,我不配。”
“金牌跟文书是我靠自己本事所得,请皇上不要打它们主意。”
许幽冷冽的嘲讽倒没让皇帝生气。
他看着许幽冷如冰块,对自己永远没好颜色的脸,恍然明白,这女人为那件事还在生气?
都过去这么久了?
对于那件事,夜承也有些内疚,但很快他便也冷哼一声回复道。
“……这件事是朕不对,可太后在病中,你们就为了一点小事吵闹不休,甚至吵到朕的跟前,你们眼中可有太后,有朕,要怪就怪你自己声名狼藉,秦梦柔陷害你,为何旁的人不为你说话,为你指认她,她的品行德性在众王妃不会比你好,可别人宁愿站在她那边也不愿意帮你,哼,朕是不让你深究,深究下去,你以为你几句狡辩就能胜过她,没人会听你狡辩,你最后也只会落得自取其辱。”
他压了压突然闷疼的胸口,深吸口气,“如你还是气不过,那就想个法子把她一脚踩下去,比你在这跟朕怄气要好。”
许幽扬眉,嘴角的冷洌更重。
她是在气秦梦柔吗,她只不过是恼怒皇帝像条狗,谁舔就跟谁走。
为了打压她南家,故意颠倒阴阳黑白,以皇权武力压住她的口舌,什么自取其辱。
没有他们示意,外人又怎敢张口结舌的羞辱她?
即使看到真相,皇帝还是压下秦梦柔的陷害,所有一切不过是他故意为之,故意要她难看,故意不允许她开口,故意抬高秦家而打压南家。
她转过身,把装有虫子的容器盖上盖子丢在一旁的桌上,也不再管他,径直向外走去。
看她出去,夜承沉下眼神。
南月怜背后是南大将军,手握着整个赤炎国一大半军力的人,无论她是对是错,那天,他也要打压她的嚣张气焰。
但随后又给她免死金牌以示嘉奖,算是以此补过,她怎么不记得?
无论他做什么,当皇帝的就得考虑各方势力的平衡,南月怜本身惹人非议,无人喜欢她,连他也对她多有厌恶。
自然就把那事给压下去了。
她殿前失仪,当日他可直接赐死她不也没这么做吗。
一件小事还记了这么久,小气的女人。
夜承直接忽视那‘免死金牌’是怎么赐给她的,到把这算到赏赐恩惠里,要是让许幽知道怕是直接能给他一刀。
这些东西都是许幽冒着杀头的风险威胁强迫得来的,现在就变成他口中的嘉奖,死人都得气活了。
如果那天还是前世的南月怜,怕是早死了一百回。
许幽看着外面沉颠颠的黑夜,在没有一丝犹豫,这种无耻的皇帝不要也罢,这般毫无希望的朝廷也该换人坐坐了。
李忠慌忙过来询问。
许幽冷得如同地狱里的鬼魅,视线冷滋滋的飘过去,吓得李忠膝盖一软,“哎呦我的妈,姑娘你这是……”
“他没事了,李公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我回府去了。”
李忠心里一喜,也没管她这异常的表情冲进屋内。
许幽回头冷笑一声,皇帝的身体如同生满白蚁的木头,外面完好,内在早就腐朽稀烂,他以为体内只有吸血虫卵这种玩意?
呵呵……
提着手电筒,调暗了光亮,许幽也没有急着回将军府,悠闲的顺着一大排杨柳树的小道向远处的夜市摊位走去。
现在还没有到禁宵的时候,路边有些游玩的男男女女在家仆的围绕下,提着灯笼嬉戏玩笑在散步。
一辆豪华马车飞驰而过。
许幽抬头,飞驰而去的马车帘子突然卷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眶,竟是程王妃?她一脸愁容,却打扮得很是漂亮光鲜。
车帘很快就被旁边的侍女给慌张的拉了下来。
许幽怔了一下,这晚上,她怎么打扮成这样……
“咦,刚才那车上的人不是程王妃吗。”
“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徐国公府不是出事了吗,当时有侍卫队进去抓人,我给啊妈买线正好遇,就站在那看热闹,见程王妃也是坐着这样的漂亮马车疾驰而来,当时她就在我眼前下了车阻止侍卫队抓人,我就认识了!”
“那边是什么方向?”
“啊,我记得那边是景王临时居住的客栈,听说,徐国公的案子给景王处理了,程王妃这是去求情了吧。”
“是嘛,案子那么大,求情有用吗?”
“哎呦,咱们平头百姓管这些官老爷的事做什么,回家吧。”
旁边散步的一对男女给许幽解开了疑惑,两人说完就笑嘻嘻手拉着手走了,许幽还呆在原地古怪的皱起眉头。
“月儿……”
惊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还没等许幽回神,腰肢就被一双温柔的大手给环住,整个人贴进了带着急促气息的男人胸口上。
这熟悉的声音温柔又热烈,如那郎朗月色滑进许幽冷洌的心里,让她也变得温柔起来,她也手反手抱住他。
“柳吟霜,你怎么出来了?”
“我说了,我会忍不住出来找你,这不就出来了……我去凝王府看过,说是凝王突然病得很严重,所以才耽误你到现在吗?你跟他没关系了,他还这么耽误你,这世上就没别的人会医术,一直揪着你不放。”
柳吟霜身上的气息说不出来的好闻,有种豁然开朗的芬芳。
听到他满含醋意的语调,许幽噗的笑了出来,“我答应他进宫去给太后看病,没想到他自己却……不说他了,回去吧。”
朦胧的灯光下,他的俊美五官柔美得不像话,引得许幽忍不住亲了上去,柳吟霜惊讶一下,眼中神彩飞起。
紧紧抓住她的手指,低头红着脸小声道,“带你去个地方,今晚不用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