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幽托腮坐在窗户边,另手里拿着一个精致无比的白玉蝉花冠摆弄了两下。
弄玉被人带走了两天,他的衣服还有这玉冠就留了下来。
这个冠比她自己戴的一些首饰还要精巧讲究,哪怕是细小的蝉翅,花朵下面的根茎都雕刻得细腻入微,她只见宫内的御品才有这样的工艺。
这玉冠比宫里做得还要好。
在蝉的翅膀下面,用浮雕的工艺雕刻着两个芝麻还小的字:苏禾,想来是制造饰品的品牌名子。
没多想,起身把玉冠放到梳妆桌下的抽屉里。
许幽又顿了一下,想到弄玉离开的那枯死的样子,皱眉揉了揉额头,随后又冷笑一声,喜欢搞阴谋诡计是吧,那就自己一个人去玩吧。
接下来的时间是难得的清闲跟平静。
她想到先帝手札,便又翻出来找到上次没看完的部分。
看了一会后,许幽就没什么兴趣了,先帝后面写的话中全是各种劝导,让她放弃跟男人争夺天下的想法,无论是什么动机,还是什么怨恨都该放下,又用了所有男性视角告诫她,女子在这个世界跟男人争斗会很幸苦,即使有机会争夺了这天下又如何。
女人始终是女人,女人无法做男人的事,夺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就是男子守天下也是困难重重,何况是女人。
女人的本职是相夫教子,督促丈夫建功立业,教养哺乳儿女延续家族尊荣,夫为妻纲,夫敬妻顺,这个天下才不会有争纷。
这样的女子才是天下最伟大的女子。
更是劝她不要为一己之私把天下百姓拖进战乱争纷,破坏这天地男女之循序,把男放在女的地位,又把女放在男的地位,跟野人又有何不同?
许幽看了三四次差点没看下去,最后皱着眉头忍住之气看完,除了劝她不要跟男人争斗,劝她放下恩怨,劝她做个好女人,劝她要为丈夫出谋划策,最后她也能夫贵妻荣,比抛头露面的野蛮女人更轻松,丈夫也会感激她的付出这些无意义的话后。
先帝还另列了四五件妻强夫弱导致家族毁灭的典故,把这几件事中的妻子说得一塌糊涂。
直到许幽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时,那手札终于看完,最后一页后先帝没在提别的,笔墨似无力又心有不甘的泱泱写道,“朕实乃想除掉你,可他说,你命不在此绝,朕不信,
次日见你在西厢房内打瞌睡,朕虽不忍害你但想到你以后的作为,朕恶从心起,放火烧屋,他没有阻止,朕本以为你必死无疑,
突然,本来放睛的天竟下了倾盆大雨,朕一生都未曾见过那样大的雨水,瞬间倒下,火势瞬间熄灭,所有砖瓦墙壁全都碎裂,而你却无半点损伤呼呼大睡。”
写到此处,这手札便没再写了。
许幽沉思了一下,将手札放在双手间直接碾压成碎片。
本以为先帝的手札能给点有用的信息,没有想到全是劝她做个男人背后的好妇人,连那个人的一点信息也不愿意吐露,甚至对她的好全是因为害怕她的报复。
他起了杀心,又因为杀不了她才作罢。
这个手札要着也无用。
许幽并没有觉得难过,到有点好笑,他一个男性皇帝天天面对着自己这个会夺他家江山的人一定非常难过,还要表现得对她很宠爱,送钱送庄子送御赐之物,要是自己遇到这事早就疯了。
想想先帝后来身体一直孱弱,时常缠绵病榻,恐怕也是跟这有关系。
许幽并不相信那些术士,像聂家那种靠观星算命占卜得到圣宠的,大概是他们会忽悠,像聂倾城就完全不会算。
那个人也是借着她的名义忽悠先帝而已,不过是正好忽悠上了,要是有术士这么能干,何不自己做皇帝,扶持别人做什么。
如果他们真能掐会算,算出她会争夺天下成功,那这些术士也该争着来给她出谋划策,而不是到现在连人影都没有,搞笑呢?
所以,什么狗屁天命。
手上纸业化为尘埃,随意落入地面风一吹就消失而去。
肚子正好饿了,午饭跟早饭一起吃。
许幽想到昨日回来时,经过外面那条溪水看到不少的小鱼,打算去抓一些回来做个鲜鱼汤。
一个人吃饭也就简单一些。
先帝唯一做得最好的就是把明月庄送给了她,这地方幽静清爽,风景又怡人,是居家生活的好地方。
顺着小道,许幽提着个木桶到了溪水的源头,也就是后山的小瀑布下面,竟看到已经有人在那了。
还没有走近,坐在水边石头上带着帽子的人便转头看了过来,水池里面已经有个挽了裤腿的小姑娘急得大喊大叫抓着鱼,可因为手艺太差是一点小鱼也没抓住。
“主人,这鱼太滑溜了,沫沫抓不住啦。”
“哎呦,都怪主人,明明咱们赚了钱你非常要送给别人,好了吧,咱们只能在这里抓野鱼吃,还被房东给赶了出来,呜呜,都怪你。”
“这金尾鱼太聪明,抓不住,一条鱼要这么聪明做什么。”
许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嘴角微微上翘心情好了起来,“小妹妹,这金尾鱼一两银子一条,生长三年才能长出金尾,养在山间最纯净而流动的溪水中才能长出红腹,你一句‘野鱼’就太过份了吧,抓我的鱼还嫌弃我的鱼太聪明,为何不说是你太蠢呢。”
沫沫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想反驳,一抬头看着她想了想惊叫道,“啊,你就是昨天那个给我们金粒子的姐姐,这鱼是你的?这么说下面那个庄子,还有这山林也是你的?“她眼睛一亮,”啊,你好有钱哦,哎,要不……”
她一下从水里跳起来,三两步就跑到许幽跟前用手肘捅了捅许幽的胳膊,暧昧道,“姐姐,要不你包养我家主人吧,我们都快穷死了。”
许幽一愣。
啥,这是小孩子能说的话。
“……沫沫,你休要胡说八道。”
坐在那边石头上的戴着帽子的人慌忙起身,略有些沙哑的嗓音训斥道,“你在敢胡说八道就回去,我也不需要你在旁侍奉了,这里即是姑娘的地方,我们离开就是。”
想了会,他又向许幽行礼道,“多谢姑娘昨天的慷慨解囊,你的好意昨天帮了不少人。”
沫沫被一顿训斥竟也不怕,嚷嚷道,“我那有胡说八道,昨天那老婆子说要给包你一天算房钱,前天那卖瓷的小商贩说要让你做妾,还有那什么花楼的大婶硬想让你去她们楼里弹曲,顺便让你赚零花钱,你都不愿意,那这位姐姐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还有钱,不如让她包养你几天,咱们就有盘缠吃饭住让店了,谁叫你有点钱就尽给别人,弄得我们被赶出来,只能来山上抓鱼,在这样下去我们就得饿死了。”
那位主人一顿似乎非常尴尬,半晌声音压得更低。
“沫沫……我一会去街上卖艺,就有你吃的了。”
“我才不相信你,昨天姐姐给你的钱,你转手就送人了……还不许我要回来,那可是一袋金粒子,够我吃好多馒头了,你就一路走一路送钱,最后我连买白开水的钱都没,今天我不去了,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我要吃饭,姐姐,我家主人长得真不错呢,你就包养他吧。”
小姑娘继续扯着许幽的袖子贼兮兮的商议道。
“你不信吗,我给你看,别人都说我这有主人不错呢。”
许幽抽搐了一下,眼看着她就要跑去揭开男子的帽子,连忙出声,“好了,不用这样,我正好也没吃饭,你们跟我一起吃吧,这饭不要钱。”
沫沫眼睛更亮,“真的,姐姐,吃完后能不能在给点钱我们,我们好去租个住的地方。”
许幽愕然的看向她,她立马抓耳挠腮的嘿嘿奸笑道,“要不,让我家主人陪陪你……”
这小丫头真是不遗余力想把她家主人给卖了。
“别,不用陪我,让公子给我弹首好曲子就成,我会付买曲钱给你们租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