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阳虽自幼在地广人稀、无法无天的东辽长大,心中也没甚家国情怀,既不觉得自己是衍人,也不觉得自己是楚人。
但走了这一路过来,眼瞧着此地百姓总受战乱苦扰,于心而言,也实难袖手旁观。
于是她就被刘平连拉带拽地上了西风堡的贼船,晚上去偷袭北洲的营寨了。
“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一行人马虽只有二百来号,但只要北洲人失了马匹,便也不足为惧。”刘平低声对手下将士说道。
他们此时正处在北洲营寨附近,正藏于大漠岩壁之后,此处还是西风堡的探子经过多番侦察,才得来的藏匿之处。
“等下贫道和莫兄带几个兄弟,先潜入营帐,挪开拒马,再将北洲人的马匹悄悄放走,待事成之后,贫道和莫兄以摇火三下为号,到时候兄弟们便只管打马冲入,莫兄与贫道会先去解决北洲那泉虎境头领。”
此处营寨少说有五百士兵,其中骑兵两百人,奴隶兵三百余人,北洲人以强者为尊,能统帅五百兵将领者,大部分至少都是泉虎境实力。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守门的兵士被人从后面悄悄抹了脖子,随后巡夜的队伍也叫人一声不响地绞杀。为首的道人轻功飞快,拂尘一扫,守在马棚的奴隶兵便倒地不起,再没了动静。
战马嘶鸣,四散而逃。有人施展轻功,跳上中军大帐,挥舞手中火把三次,随后火把便掉落到大帐上,蓦地腾起火焰,那大帐顿时燃烧了起来。
北洲人在睡梦中惊醒,待到拿起兵器,冲出营帐时,早有大衍的骑兵突破而来,一枪便结果了北洲人的性命,顿时此处营寨喊杀声震天,睡眼惺忪的奴隶兵与失了马的北洲人乱做了一团浆糊。
“杀!杀!杀!”
马蹄踏地声,金铁交鸣声,不知是衍人还是北洲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沈飞阳集中周身感官,仔细感知纷乱的武人气息,终于锁定了自己的目标,脚尖点地,运起内力抽刀便破空而去。
“嘡!”那北洲统领,手使一杆春秋大刀,感知到危险,便靠蛮力硬生生地接下沈飞阳这劈头一招,顿时心下大惊,用北洲语言大声喊道:
“东洲人有雪龙境坐镇!”
周围北洲士兵闻言大骇,立马试图抽身向自家首领靠来,有夜间眼神好的,便能借冲天的火光瞧见,自家头领千钧之力,接住这横刀凌空一劈,双脚竟陷入黄土中五寸有余,仗着有把子力气勉强挡了沈飞阳两招,立马就落入了下风。
待到他们摆脱缠身的大衍军士,也为时晚矣,首领的头颅早就滚落到地上。
一夜激战,第二日西风堡满载而归,虽死伤三十余人,但也算收获颇丰,起码这趟没白跑,直接抢来了小半年的粮草。
刘平摸着自己三个月没刮的胡子,高兴的不行,一个没收住力道,直拍沈飞阳的后背,“莫兄,这都要多亏了你啊!”
沈飞阳噗嗤一声,咳了出来,你祖先的,你们老君山的三清震山掌,那玩意是能随便往人身上拍的吗?
“抱歉抱歉,还请莫兄恕罪则个,贫道太高兴了,一时没收住内力。”刘平讪讪地,他自小在山上,老习惯这样拍自己师兄师弟,刚刚确实唐突了,“说来莫兄,贫道有一事不明,想跟莫兄请教一二。”
“道长但讲无妨。”沈飞阳深吸一口气,不去计较了,反正对方这一下虽然皮肉有点疼,但对自小被师父抓着打熬筋骨的沈飞阳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贫道观莫兄骨像,不似而立之年,敢问莫兄弟今年贵庚几何?”
沈飞阳想了想,现下是四月中,再过一个月便是恰好是自己生日了,“算起来,在下今年也过冠岁了。”
这荒郊野外边疆大漠的,自己又以盲人之身行走江湖,若是道破女子身份,恐怕又要惹一堆麻烦事来,索性沈飞阳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了。
刘平倒吸一口凉气,“福生无量天尊,莫兄弟真是天纵英才,敢问莫兄弟师从何方?”
“东辽佚名门,莫辩理大师正是不才的恩师。”沈飞阳道,反正这是塞外,她也没惹祸,报上老秃驴的名号也无不妥。
“原是辩理大师高徒,贫道也素闻大师颇有豪名,今日一见大师高徒,果真乃人中龙凤啊。”佚名门,刘平就算久居大漠也是知晓的。
这不光是因为莫辩理有个江湖第二的名头,更是因为佚名门开山鼻祖流传下来的武技,佚名无影探穴手。
此番武技进退有度,擒拿刁钻,亦能隔山打牛,变化多端。寻常江湖人也只会贴身点个麻穴哑穴,而佚名门弟子,无论学得是什么武技兵刃,都会传承此法,战斗切磋之时,常常叫人防不胜防。
刘平在老君山修习道门五术中的卜术,也曾去看过道门医术的讲道场。曾有师兄和一刚刚下山游历的佚名门弟子切磋,不但被对方一鞭子抽到了脸上,还被封住了穴道经脉。
最后被抬到讲医道的师父玉虚子面前,当作了案例教材,供各位医道师兄弟观摩学习,因此刘平对佚名门印象极为深刻。
“道长抬举了。”沈飞阳不咸不淡地回道,她哪知道这番前尘往事,只是当对方在说客气话。
“哈哈哈,莫兄弟谦虚了,对了,莫兄弟,贫道觉得与你有缘,刚好我于命术一道也有建树,既得有缘,不若莫兄弟报上生辰八字,贫道给莫兄弟算上一卦?”
周围兵士一听,都眼前一亮,自己想找军师算卦还没得门路哩,于是对沈飞阳投来羡慕的目光。
沈飞阳倒是无所谓,她芯子里一个现代人,压根不信这种迷信的事,也不觉得报出去后,就算别人得了拿去扎小人,还真能给自己克死,便报出自己的出生年月时辰,刘平听罢笑笑,开始在心中推算。
结果越算,这位广宁真人开始脸上还好好的,后面就突然严肃了起来,看了沈飞阳一眼,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道长?怎么了,难道算出来在下是个天煞孤星了?”沈飞阳笑道。
“倒也不是。”刘平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飞阳,心里直犯嘀咕:
五行命中无水,阴差阳错带红艳,不仅桃花多,这人八成还是个断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