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新邑。
莫讲毒将最后一包药包好,递给了前来抓药的小孩,冲他笑了笑,那小孩脸上一红,付钱道谢后便拿着药跑开了。
“蓝姐姐,你回来啦。”莫讲毒抬头,就见蓝沄剑拎着酒和肉回来,便朝她笑笑。
“师父和师叔呢?还在后院?”
“对,蓝姐姐等等我,我先把门关了,再帮你拎东西。”
二人说说笑笑,走回了医馆内院,正巧看见莫问机和莫问行切磋完。莫问行收起判官笔,气喘吁吁地控诉道:
“师兄,你一个从小炼体的剑客,欺负我这个舞文弄墨的大夫,合适吗?”
莫问机宝剑还鞘,一捋胡须,笑骂道:“再不练练,以后万一那帮狗贼找上门来,你自己打不过,可不要来找师兄给你擦屁股。”
二人相视一笑,见徒儿们回来了,便各自收拾衣服,回屋支桌子摆饭了。
用罢晚饭,几人各自散去,后院空房不多,莫问行的医室占了一间,莫问机占了一间,没了多余的空房。
于是蓝沄剑自拜师以来,一直都是和莫讲毒挤在一间房里睡的。
莫问行去年去了趟蓝家,到了今年初秋才从西南回来,他告诉蓝沄剑,她的哥哥蓝沄焕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蛊术一道是修不得了,只能拜入别的武道路径,从头开始习武,也算了却蓝沄剑的一桩心事。
至于玄影门的事,她也是等莫问机回来后才知晓,大名鼎鼎的清风仙子和师父两个人出手,便把那玄影门搅了个天翻地覆,说来也算是帮了她蓝家。
因为她阿嬷毒婆婆,曾和唐老怪有些仇怨,只是其中细节,蓝沄剑并不清楚。而玄影门又曾经联合熊家,截杀她的兄弟蓝沄焕,如此一来,师父和大师伯莫问清,也算间接帮蓝家出了一口恶气。
但冬季的黑夜一旦变长,蓝沄剑便莫名会想起莫问心了。
走了一年,也不知那人现在在塞外如何了。她来了衍地后,才知晓原来北地冬季室外是这般难熬,那塞北的冷风,恐怕只会更烈些。
“讲毒师姐,问心在师门里平常是什么样的?”蓝沄剑想到什么,只要不是关乎家族的要紧事,一般也不会憋在心里,于是趁着晚间空闲时间多,便和莫讲毒聊了起来。
“九师叔……蓝姐姐,你突然问起,我也不知从哪开始说比较好啊。”莫讲毒解开发髻,正在用木梳梳拢头发,听蓝沄剑这么问起,手上的动作便顿住了。
“比如她的练武习惯?”蓝沄剑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自己想知道关于莫问心的什么事情,于是只能这样问道。
但这个问题这可难住了莫讲毒,她好像努力回想了一番,才答道:“我拜入师门时,九师叔也才十二三岁,没过两年便下山啦,那两年我天天被师父催着认药看书,因此我也不怎么清楚九师叔是怎么练武的。”
“不过有一点,九师叔做饭还是很好吃的,至少比师父做得好吃。”最后一句话莫讲毒说得声音极小,似乎是怕被师父听到一样,她看向眼角含着笑意的蓝沄剑,吐了吐舌头。
“蓝姐姐,这话你可千万别讲给师父呀,不然师父又要我去默写《素问》了。”
蓝沄剑失笑,“讲毒师姐放心,我不会说给四师叔的。”而且莫讲毒的确没说错,莫问行做饭确实很难吃,她师父莫问机经常打趣,说四师叔做饭,活像在锅里同时炒药渣和煤渣。
“嗯!不过要我说,做饭最好吃的还是大师伯,九师叔总爱加些辣嘴的料到菜里,每次轮到九师叔做饭,我都要喝好多的汤……”
蓝沄剑点头,她曾见眼见莫问心往烤肉里撒很多海椒磨制的粉末,要不是亲眼看她自己吃了,蓝沄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憋着坏要整人。
不过她还蛮喜欢吃辣口的东西,因此也没有不喜欢。
“哦?佚名门里,日常原来都是各位师叔师伯轮流做饭吗?”蓝沄剑突然想到,在郢都住的那段日子,她似乎也见过血手飞镰莫问礼去下过厨。
莫讲毒点点头,“对,师父说,在我拜师之前,加上师祖在内,山上每个月都是十个人轮流做饭。他们还开了园子,在师门里种菜养鸡呢。”她又笑了笑,说道:“不过,等轮到师父做饭的那天,师叔们好像都会带着我,直接下山去镇上玩。”
蓝沄剑也笑着点头,她大致能理解佚名门的同门弟子对这位四师叔的心情,毕竟她一开始,也很给面子地尝过莫问行做出来的伙食。
只能说,她师父的评价都算委婉了。连以前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在厨房开了两次火,做出来的饭菜也比四师叔掌勺做得好吃几百倍。
“说起来,我在郢都认识的问心,看她与清风仙子的关系似乎很好?”
“嘿嘿,是啊,大师伯最宠九师叔了。”莫讲毒笑道,似乎一提起师叔师伯们,她也会很开心,“师父说,九师叔就是大师伯一手带大的,她们的感情,比和师公的感情还亲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蓝沄剑仔细回忆起当初在郢都,莫问心与莫问清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确不同于寻常同门师姐妹的感情。
但细想之下,她又觉得,莫问清看莫问心时的眼神,又好像有更深层的东西在?
蓝沄剑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了,左右也只是人家师姐妹之间感情要好些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啊,不过说起来,九师叔好像又好久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塞外怎么样了,到底找到二师伯没有。”莫讲毒托着下巴,脸上也带了些忧愁。
“二师伯那么好的人,可千万不要出事呀。小时候我挨师父罚,二师伯还常常塞给我些点心,怕我抄书时饿着的。”
蓝沄剑点头,“二师伯也曾经救了我哥哥,他这样侠义心肠的好人,想必也能逢凶化吉的。”
与此同时,正在肃州吃夜宵的沈飞阳和躺在床上睡不着的莫问敖,两个人虽并未共处一室,但同时打了三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