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沈飞阳暗中跟踪着业火教的队伍,抵达了南诏南部。
她在动身前,分别给新邑的四师兄莫问行、广陵丹方谷的六师姐莫问溪去了信件,这边有人在西南炼制尸傀,她怀疑搞不好中原地区也有人暗中做此等勾当,因此提前去信通知二人留意此事。
毕竟这玩意和闹僵尸一样,要是不留意着,就冲尸傀吓人的程度,灭了一个村子都是有可能的。
沈飞阳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她倒是想看看背后究竟是什么邪门歪道的人在做这等事情,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将那些被囚禁的男女解救出来。
她也解救不了,沈飞阳发现,这群业火教的妖人,似乎也给那些尸傀预备役下了什么蛊虫一样,许多人神智并不清晰,仿若行尸走肉般受人驱使,她曾偷偷给人喂过师兄做的化毒丹,根本没用。
所以也只好暗自跟踪了。
等到了南诏,业火教教徒并未急于将人制尸,而是单抓出来队伍中一个神情呆滞的女子,送到了他们口中的“佛爷”面前。
“上师,这便是那月灵奇脉的女子了。”
沈飞阳藏在阴影里,只见那女子身高似乎不到六尺,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年纪,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光看身姿便是娇嫩丰盈,冰肌玉骨的美人底子。再看脸上,却是肤若凝脂,月眉星目,有巫女洛神之貌,莺惭燕妒之姿。
虽美貌至此,却莫名让沈飞阳想起了长安的卫茗徵,她摇摇头,心想蓝沄剑、卫茗徵还有这倒霉的月灵体小姑娘都是美的,只是她们三人漂亮的地方不同罢了。
美则美矣,沈飞阳却忧心了起来,业火教啥传统她还不清楚吗?看看那佛爷瞧这小姑娘的眼神,沈飞阳都觉得汗毛倒竖,她决定,等会儿就想个办法把这倒霉孩子偷出来。
于是一更天,沈飞阳看着这黄衣小姑娘被送进了那佛爷的房里,便悄没声地蹲在了窗外,捡起一颗石子,偷看到那老家伙欲行不轨之事,手腕一翻,便将那石子打进了那老贼秃的光头里。
见那老贼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黄衣女子还神情呆滞地站在原地,沈飞阳一翻身便溜进了房中,抓起这女孩往腋下一夹,抬脚踹翻了房内的烛台,将烛火踢到了床上、地毯上。
梁上君子这事,沈飞阳是一回生两回熟了,火光腾起之前,她便携着这女孩跳到了房外,运起轻功一路往西北方跑。
西北边应是蓝家所在之地,沈飞阳打算把这女子带到蓝家,叫蓝沄剑看看有没有治疗的办法,毕竟她疑心被拐来的众人是有人下蛊才变成如此状态,总得带个病例样本到蓝家去瞧瞧。
于是沈飞阳不敢耽搁,她怕去晚了,那些被掠来的男男女女也要变成行尸走肉,便一鼓作气,运起轻功奔袭了两三个时辰,才远远地瞧见蛇纹令上的符号。
现下天已经蒙蒙亮,被她夹在腋下带来的女子如今头发散乱,所幸发簪珠钗没有掉落,沈飞阳心下稍定,赶紧掏出蓝沄剑给她的蛇纹令跑去叫门。
她运气不错,留在此地的人正是蓝沄剑的哥哥蓝沄焕。
“原来是恩公来了。”蓝沄焕听说有人扛了个从贼窝带出来的女子,又拿着他妹妹的蛇纹令,顾不得没睡足就被人叫醒的不爽,赶忙跑过来见对方,这才发现是熟人。
“蓝兄弟。”沈飞阳抱拳拱手,刚要说明情况,却突然觉得丹田绞痛,心脉巨震,登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差点就这样趴在地上。
蓝沄焕瞳孔一缩,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慌忙一把搀扶住沈飞阳,单手往她脉门上一搭,站在原地大声叫道:
“快!快派人去通知家主增援!妹子那边肯定出事了!!”
另一边,广陵丹方谷。
“大师姐。”莫问溪将信递给大师姐莫问清,“小九来信说,西南有变,她忧心中原地有人偷偷炼制尸傀,叫我们二人留意一下。”
实际上,这封信本就是有写给东方岐的意思,百花谷弟子非天下大疫不入世,这是在叫她们两口子留心疫情,早做准备。
李清风接过信,仔细地浏览了一遍,点了点头。
此次她来丹方谷,是因为衍朝新帝要重新审理乾封年间的李氏旧案,中间又牵扯出清河柳氏的事情,李清风是特意来告诉六师妹此事的。
六师妹真名柳梦溪,乃是清河柳氏出身子弟,虽然血缘上和柳太尉那一脉相隔着些距离,但当年李氏一倒,柳氏随之覆灭,师父才收了这个弟子。
因此于情于理,新帝重审旧案,李清风这个大师姐也得去告诉师妹一声。
“此事恐怕也有小九在背后做推手。”莫问溪听了师姐的来意后,轻叹道。
九师妹和赤心剑两人在冬天深入北洲,摘了皇帝的脑袋,回来后又被新帝封了王,此事过于惊世骇俗,因此就连隐居于丹方谷的莫问溪也有所耳闻。
李清风也只是微微轻叹,她对这件事是既高兴,又有些不悦。
高兴的是,小九到这种时候还在想着她,为她洗刷当年的罪名,不悦的是,既然九师妹能从新帝那里求来这种恩典,说明她与新帝交集颇深。
更遑论,她来丹方谷前,早就听说新帝诏师妹入宫之事……入宫意味着什么,她还能不清楚吗?
且不论入宫侍奉是真是假,二人进展到何种地步,师妹被封王之后,也只是给各处去了信,随后一猛子便往西南去了。
李清风早知师妹与蓝家有所交际,在郢都时更是时时和蓝沄剑待在一处,当时她在好友手下挂职,不好说些什么,也没空管她。现今小九封王后又跑到西南去,除了因为蓝沄剑,还能是因为何事?
想到此处,李清风心中的不爽又多了三分。
师妹确实是长大了,也不是当初那个为了给她惊喜,自己偷摸去杀水中巨兽的少女了,李清风心里很不是滋味,按理说吾家有女初长成,她该高兴才是。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对小师妹的感情,从对方十三四岁时开始,就变味儿了。
思及此处,李清风决定,她也要去南诏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