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阳三场比斗大获全胜,随后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实际上是内力见了底,强迫自己迈着四方步,装模作样地和卫茗徵告了假,回到紫宸殿便哐当躺床上去了。
不到一刻钟,洛太医便从太医署赶了过来。原来是卫茗徵看出来沈飞阳脸色不好,是在尽力维持体面,心中担忧她,便叫先前给沈飞阳诊过脉的洛太医去瞧瞧。
好在卫茗徵深谋远虑,早就赏洛太医儿子和侄子到朝中做了官,以此将洛太医的口牢牢封住,留着他也不让他致仕退休,专门备着给沈飞阳诊脉。
“回陛下,洛太医说,想来君侍刚刚战斗凶险,只是内力见底,身体并无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卫茗徵抬头瞧了一眼禀报的内侍,这内侍姓孙,是何常安的干儿子,因此才被卫茗徵留在身边。
那内侍躬身答道:“不过,沈君侍伤了的左臂并未见好,这次比武又扯了筋骨,还需好好养着。洛太医已经开了膏药……”
卫茗徵放下手中的公文,在两仪殿来回走了几圈,吩咐道:“把这两堆公文都搬到紫宸殿吧,朕想回去歇了。”
那内侍便依照吩咐,叫小黄门过来给皇帝搬公文,一路紧随着卫茗徵走回了紫宸殿。
“陛下。”有外人在,沈飞阳还是要装装样子,卫茗徵抬手将她扶起,看了眼她的左臂,吩咐周围人下去,等人走后,才撩开了沈飞阳的袖子。
那白嫩的胳膊上裹了绷带,散发着药物的香气,卫茗徵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心疼地问道:“可还疼吗?”
沈飞阳笑着摇头:“武人摔摔打打都是常事,看你身上伤那么多,也没见你喊过痛,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对你我自然是要多三分心疼的,今日此战果真凶险,你为大衍争光与北洲人比斗,我身为人君理当褒奖于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沈飞阳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若是朝上想要褒奖我,不如早些把李家的案子结了。等过些时日伤养好了,我要再出去一趟。”
卫茗徵点头:“这你放心,刑部那边已经论出个结果来了,料想等到四月便会给养育你的人一个交代。”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沈飞阳便去床上打坐调息了,卫茗徵则是到外间看公务,临走前沈飞阳叫住了她:
“我倒是突然想起来,我想要什么褒奖了。”
“嗯?”卫茗徵转头看她,就见沈飞阳冲她一笑:“阿音,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卫茗徵脸上顿时红霞一片,嗔道:“晴天白日的,混说什么呢,晚上再议!”说罢一甩袖子便离了内殿,留沈飞阳一个人在里面笑她。
到了晚上,沈飞阳刚沐浴过,看才亥时二刻,但白日里恶战一场,现下也累了,便打算先到床上打个盹,未曾想她刚换好寝衣,卫茗徵便进到内殿,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怎么了?今日怎地不看折子?”沈飞阳系着寝衣的系带,不曾想卫茗徵竟抓着她的手,另只微凉的手伸了进去。
“往日都是君侍来伺候阿音,今日也叫阿音来伺候一下问心如何?”
沈飞阳老脸一红,只说了句:“我未曾经过事,你可要轻些。”
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都神清气爽,一个早早地起床上早朝去了,另一个则慢悠悠地回靠山王王府,打算在王府当一天的咸鱼,晚上再回皇宫里去睡觉。
二人相安无事地又过了七八天,期间沈飞阳又拉着卫茗徵补过几次内息,这才算从上次透支了的战斗中缓了过来。
沈飞阳的日常就是练武、逛大街,买了好玩意大都跑到相府,全都塞给沈飞昭和魏芳生的小侄女去了,小侄女乳名小雀儿,现下也有四岁的年纪,倒总让沈飞阳想起囡囡小时候,因此对她也格外的宠爱了些。
魏芳如今又有了喜,沈飞阳倒也拿了礼物去祝贺,兄妹二人除了对君侍一事避而不谈,相处得倒也还算自然,闲暇时也会约着吃酒聊些事情。
等到了三月廿三,沈飞阳平静的生活却被打乱,原因是莫问敖来了长安,随之而来的却是个坏消息。
“小九!”下人禀报说有个面具大汉到靠山王府登门寻她,沈飞阳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一看果然是二师兄莫问敖。莫问敖一见了她,便立马抓住了她的肩膀,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二师兄,怎么了?”沈飞阳赶紧把师兄请进府里,叫人预备茶水,请他慢慢讲,没想到二师兄哭得更厉害了,呜咽道:
“小九,囡囡,囡囡丢了!”
“什么?!”沈飞阳一巴掌拍碎了手边的桌案,“咔嚓”一声那桌案碎成了两半,听见动静的傅七赶忙闯了进来,发现沈飞阳无事才松了口气。
“二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囡囡怎么会丢了?”沈飞阳平生最恨拐子,尤其是二嫂因妹妹被拐走惨遭横祸之后,现下二师兄的闺女又丢了,沈飞阳一时脾气上来,便没控制住力道。
傅七见沈飞阳没事,刚打算退出外堂,沈飞阳却对她摇了摇头,她便也不避讳二人,就站在门口听着。
“二师兄,你先冷静冷静,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说。”
莫问敖收拢了心绪,吸着鼻子将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在新邑分别不久后,夏十一娘提出想回老家去瞧瞧,夏家的老家在大楚潭西道,莫问敖见她难得出言说话,便决定带她走一遭,也正好替亡妻回到夏家祖宅去瞧瞧。
彼时大师姐莫问清早早地便离了新邑,去往了北方,四师弟莫问行又在忙着帮唐将军探查尸傀之事,莫问敖不好麻烦他们,便打算带着囡囡一同去她外祖家。
然而半路上却出了事,他们行至巴陵城时,刚好赶上当地开上巳节,城内热热闹闹,囡囡图个一时新鲜,便要去庙会看看,莫问敖也依了她。
结果莫问敖转头买个糖果脯的功夫,囡囡就不见了,他们在城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影,回客栈也没等到囡囡回来,这下莫问敖懵了圈,无头苍蝇般地在巴陵寻了两天两夜,都没能找到闺女在哪。
甚至他连青楼都去找过了。最后实在没了办法,莫问敖只得写了信到新邑,甚至在杀手组织挂了寻人的悬赏,边打听,边往长安跑,找沈飞阳来帮忙。
他想,九师妹在新帝卫茗徵身旁做事,应当有门路在江湖上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