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整整一天里,宋窈连房门也没踏出。
容玠本不想去在意,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越瞧越觉得不是滋味。
她这是在跟他置气么?
他讥诮地扯了扯唇角,上一个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的,坟头草都比她高了!
往日宋窈都会把饭做好等他一起,可今天明显没这个打算。
容玠觉得这是下马威,不就是做饭么,谁还不会了?
他脸色阴沉地进了厨房,过了许久面色漆黑地出来,手里端着两盘看不出是什么原材料的东西。
少年的容玠迫于生计,是会做饭的,尽管做的不怎么样,可勉强能入口。
可这会儿的他在经历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后,厨艺没有半分长进不说,还惨遭滑坡。
容玠盯着桌上的两盘菜,嗯,应该算是菜,他表情分外凝重。
虽然看上去糟糕了点,可没准儿味道还是不错呢?
他眉头微松,视死如归般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表情缓缓凝住:“……”
容玠皱着眉偏头吐出来,神色陡然阴沉,仿佛要杀人:“这是什么鬼东西?来人,将……”
他下意识想说,来人,将做出这玩意儿的厨子拖出去砍了!
可临到头想起这玩意儿是他自己做的,说到一半的话哽在喉咙里,一时间神情极为复杂。
可能做饭也需要天赋,总不至于一样也拿不出手吧?
容玠这样安慰自己,托着碗尝了一口粥,煮粥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应当不会太糟糕……?
粥一入口,他的思维凝滞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碗里的粥,仿佛天塌了下来:
他不是煮的甜粥吗?怎么会是咸的?!
容玠顶着一脸风雨欲来迅速毁尸灭迹。
这种东西绝不可能是出自他之手!
……
屋里,六六在和宋窈实时播报。
宋窈好奇:“他又干什么了?”
六六憋笑憋的抽搐:【容玠把自己做的菜倒给隔壁王翠花家的狗吃,结果狗看了两眼朝他翻了个白眼,他阴沉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是想杀狗灭口。】
宋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倒在床上笑得不能自已。
还以为这家伙多厉害呢,原来也有他不会的啊!
和狗置气,亏他也干得出来!
宋窈好了一会儿坐起身来,语气懒散:“这才对嘛,总该让他长长记性!不然还真以为姑奶奶吃素的!”
六六点点头,很快又有些不高兴:【可这样,宿主岂不是也要陪着他一起饿肚子?】
“谁说的?”宋窈慢吞吞从橱柜里掏出一包点心,美滋滋眯着眼吃了起来,含糊不清地道,“我傻啊?苦着谁也不能苦着自己!”
自从不缺银子后,每次去镇上她都会给自己买点零嘴,这些都是容玠没有的待遇,给自己开小灶她是有一手的。
六六:【……】
是它多虑了。
它有些欣慰,看来,宿主应该能在这个疯批手里活下来,也不枉它费尽心机。
——
容玠是个不肯轻易认输的,他往咸粥里加了些水,这回学聪明了,什么都没乱放,做出来的味道总算勉强能入口。
他勾唇冷笑:“区区做饭,还难得倒我?”
锅里还剩了些粥,他看了眼宋窈的房间,虽说这女人故意给他下马威,不过念在她平日里的表现,他也不介意让她占了这个便宜。
毕竟他亲手做的粥,皇帝都没这个待遇享用呢!
容玠漫不经心一挑唇,转身出了院子,给宋窈下台阶的机会。
殊不知屋里,宋窈捂着肚子打了个嗝,神色懒洋洋的:“下次换一家铺子,这糕点吃多了有些腻。”
容玠到了天色擦黑才回来,看到锅里原封不动冷掉的粥,脸色瞬间比那锅底还黑,硬生生气笑了!
她还挺大气性?
宁愿饿着也不吃他做的东西?
好,很好,有骨气!
*
容玠以为,在一天过去后,宋窈的气也该消了。
次日,宋窈倒是终于肯出门了。
两人在堂屋里狭路相逢,容玠似乎是没睡好,神色恹恹,抬眼看过来时眸色深了深。
反观宋窈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像失魂落魄的样子,她面色冷淡,路过容玠时目不斜视出了门,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和往日的热情截然不同。
容玠眼神瞬间变得阴郁,薄唇紧抿,可无意间瞥见她脖颈处还未消退的红痕,一腔怒火熄了下去。
他蹙了蹙眉,他当时有用那么大力气?
女子的肌肤也太娇嫩了些。
……
六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说你早上起来怎么掐自己的脖子,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当时它看到还险些以为宋窈终于被容玠逼疯了,中了邪!
宋窈唇角翘了翘,容玠当时留下的印子确实不浅,可一天一夜过去,无论如何痕迹也消散了许多,已经不太明显。
她只能自己加深一下咯。
不然怎么提醒容玠他曾经有多过分?
“容玠这人缺乏同理心,指望他会愧疚反思想都不要想,我要是不提醒一下他,他八成还以为我已经消气了。”
宋窈眸光清冷,嘴角笑容意味深长,“这种人软硬不吃,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那我就让他好好看看,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可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抵消的。”
他天生没有同理心,不能共情别人的痛苦,那她就好好教教他,铭记这种滋味儿。
六六只会喊666。
可恶!它回去就把那本《拯救偏执反派手册》给扔了!什么辣鸡盗版,还没宿主一半靠谱呢!
*
容玠去了趟书院,他还有些东西落在那里没拿回来。
再次见到秦夫子和院长,已经恍若隔世。
容玠看着面前神色严肃的秦夫子,这算是他的恩师,然而前世再见时,秦夫子并未对他有好脸色,那时他奸佞的声名早已臭名昭着,对方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冷漠厌恶。
“相爷抬举了,不用叫我老师,你不是我的学生!”
“容玠,如果可以,老夫情愿从未教过你这样离经叛道的学生!”
容玠看着面前的人,缓缓扯了扯唇角:“夫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