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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现在的京城和往常好似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英国公府还挂着白,新任英国公张之极关闭府门要守孝三年,除了以往在京城沾花惹草惹是生非的成国公三公子朱缶,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永州侯独子胡厉被要求入詹士府学习那让他头疼的四书五经,除了定国公身体抱恙,两个月没有露面。

朝中已然没了内阁,官员补缺之事,也基本告一段落,虽说没有完全补完,但是基本国事,是可以基本运行的。

现在一应事务都算是由朱由校一人决策,好在他还年轻,精力跟得上,每日至少有七个时辰处理各项政务。

很多人都以为没了内阁,大明就要乱了,可是在朱由校的勤勉之下,国事运行反而更加顺畅。

不说做到政有所依,令有所响,但也是做到了政形一同,让无数人高呼明君在世,大明中兴。

不得不说朱由校这种快刀斩乱麻并且极度狠辣的做法,让很多人都收起了那些小心思,以往贪污的,现在要避避风头,以往迨政的,现在也是日日点卯。

加上官员不足,还有很多位置是空着的,都想借此机会往上再走一走。

于是整个大明好似焕然一新,无数沉积已久案件还有政策,都在紧锣密鼓的办着。

现在不论是大臣,还是士林,又或者普通百姓,都能感受的到大明的变化。

唯独只有一个群体,他们流离失所,到哪里都是不受人待见的,那就是流民。

按照以前朱威与朱由校的讨论,大基建计划可以完美的吸收这些人,可是现在的大基建计划已然作废,那这些人,就无法安置了,现在这百万流民,全都在直隶以及山东河南陕西,也就是京城周边,万一出了问题,可就不是小事了。

原本辽东是个好去处,至少还能再承受三十万到五十万的流民,可是现在不行了,红薯的大范围种植,让大明今后再也无饥荒了,而辽东什么都有,包括铁矿煤矿铜矿,现在的辽东有兵十五万,有民三十万,还要依靠朝廷的,但是再给辽东三五十万,假以时日,辽东将自给自足,这种可能尾大不掉的事,朱由校不能做。

“陛下…”

朱由校正在看奏折,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何令也算是摸清楚朱由校的脾气了,垂手弯着腰立在一旁。

等到朱由校处理完手头的事了,何令才继续道:“陛下,户部现可拨粮一万两千石,福王、鲁王、齐王、康王、楚王共献粮食两万石,银三万五千两,金九百两,绢、布各两千匹。”

这些粮食银钱,都是给那群流民的,现在只有将这些人先安抚下来,等待时机合适,再慢慢处理。

朱由校嗤笑一声:“还是这群人有钱啊,朱威有些话说的不错,我大明二百多年,养了这么多皇亲,占我大明税赋半数,确实该解决了。”

何令没有回话,一是因为朱由校说的是天家之事,他一个奴才,说什么都是错,二是因为朱由校提到了朱威,要知道这两个月,朱威这个名字可是禁忌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是三缄其口,并且努力让自己忘掉这个名字。

朱由校没有听到回话,心中也是了然了,他对何令的反应很满意,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这样下去,不出两年,朱威的一切痕迹都将泯灭,世间再无朱威,只有他自己。

“辽东如何?”

朱由校突然又问起辽东,何令心头一震,旋即就明白了朱由校的意思:“回禀陛下,辽东中军太监陈百,于十日前,曾亲往辽阳,而辽阳总兵毛文龙,也在数日前,陈兵朝鲜边境。”

朱由校眯着眼:“哦?那就是说,他已经出去了!”

“何令,你说这算不算放虎归山?”

何令立马跪下磕头:“奴才不知。”

朱由校冷哼一声:“你这奴才,太过小心了,只是辽东现在不能乱,否则…他走不了。不过就算他走了又如何?五千多人,能翻起什么风浪?”

“陛下英明!”

“呵…英明吗?”

“陛下…现在天下百姓,无不高呼陛下英明。”

朱由校好似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朱威与女真那边没有起冲突?”

何令摇头:“陛下,探子回报说皇太极亲自去迎的。”

朱由校眉头越发紧凑:“你说,朱威会不会叛变?”

何令一愣:“陛下…那人是皇太极的杀父仇人。”

朱由校这才点了点头,不过他的思绪转的很快,又问道:“朱镇找到了吗?”

“没有…”

朱由校摆了摆手:“找不到就算了吧,毛纪已然无用了,解决掉他,今后的锦衣卫你也担着吧。”

何令立马领命:“奴才遵旨!”

朱由校从小的经历,让他觉得所有做臣子的,都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相比较而言,太监就要好很多了,他们心思再多,离开了皇帝,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朱由校也放心将东西两厂加上锦衣卫交给一个太监,哪怕这个太监真的靠着这份权力做了那立皇帝,只要朱由校想拿下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会像对付外臣一样,束手束脚的。

……

北直隶。

有个一副乞丐打扮的人,拄着拐杖,身上破破烂烂的,胡须头发上都是污垢,人没到呢,一股恶臭就先袭来了,这就是朱镇了,用了两个月时间才安排好脱身计划,现在没人能帮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在城里还好,哪怕吃泔水也饿不死,但是出了城就不一样了,没有路引,没有身份公文,朱镇可不敢走大路,小路上的人家大都是苦哈哈,自己都不够吃的,哪里能给他分一些?

现在的朱镇,浑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九十斤,这段时间,他是什么都吃过了,什么蛇虫鼠蚁那是了不得大餐了,哪怕是已经腐烂的烂野果子,对他而言也是珍馐美味。

天下之大,也无半处可容身之地。

他现在要去雨榭村,因为他知道这里已经被朱威清洗过了,并且从位置环境上来说,也算是个隐蔽的地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朱镇只觉得眼睛越来越迷糊,身子越来越轻。

哪怕不懂也知道这是身体到达极限的反应了,朱镇心中苦笑,原来自己心中的那些抱负,那些理想,现在再想起来,全是虚妄。

迷迷糊糊之间,他看到路的尽头出现一人,不过看不真切,求生的欲望给了他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不过也只是往前跑了几步,就摔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而路尽头的那人,并不想惹麻烦,就在那里看着,好似想等到朱镇死了之后再出发一样。

无数回忆在朱镇脑海中浮现,嘴中喃喃道了两个名字,好似是朱威和朱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