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清用食指去蹭大蝎子后背,像撸猫一样。
“小师叔,我阿娘会什么毒门武功?”说着,她皱眉看着讪笑的养母。
巫行天推了一把老不正经挠鼻子的养母。
“巫屠月,你自己说。”
江湖门派五花八门,毒门是其中最为神秘的存在。
很少有毒门弟子下山,但是每逢毒门弟子出手,江湖一定要发生大事。
苏晚清险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张大嘴巴。
“蛤?阿娘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你叫张三,是某小门派逃婚出来的普通弟子!”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巫屠月啊!
毒圣巫屠月啊!
想起之前对着巫屠月没大没小,苏晚清两行面条宽泪缓缓顺着脸颊流下。
要老命了,一个惊喜炸出另外一个惊喜。
巫屠月看着嘴里能塞一个鹅蛋进去的宝贝女儿,憨憨笑。
“跟你小师叔说的差不多,我顺着江湖消息一路找到云川城,本想找到东西我就会回去,结果捡到你这个宝贝,我就觉得这辈子是不舍得回毒门了。”
巫行天手搭在师姐手腕,那里露出三条黑线,极为不详。
“最多还能再压制三个月,你寻不回那味药材,我出手也压不住这蛊。”
苏晚清震惊。
“阿娘,你中什么蛊?谁下的?为什么以前你都不告诉我——”
她很难过,她以为阿娘只是单纯跟普通人那样生病。
毒圣巫屠月话本满天飞,据说她当年化装成俊美少年,背着毒门上下,一人一刀混进华山论剑的现场。
接连打下不少英年才俊,一举夺魁,险些被武林盟主抓过去当女婿,不得已才暴露女儿身。
这样厉害的人,谁能给她下蛊?她可是毒圣欸。
巫屠月羞愧地捂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黑黝黝的眼珠,怪不好意思笑道。
“太丢面子了,我不是很想说。”
苏晚清了然,她在外面出丑也不会告诉阿娘,很关切地看向更为靠谱的小师叔。
“师叔,你知道药材是什么吗?”
虽然很自不量力,但是苏晚清重活一世最怀念的人就是阿娘跟自己的孩子。
她们都是她的家人,一起吃过苦,但没有一起过上好日子。
她想对阿娘更好些。
“说了你也拿不到。”
巫行天真诚说出现实,但是看到师姐之后,很忧愁地叹气。
“乌龟背跟银龙脊,千机阁卖出来的消息,说这两样毒物最后一次现世是在云川城。”
苏晚清认真记下名称,很坚定地握住阿娘的手。
“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两个东西找回来的!”
巫行天看着信誓旦旦的苏晚清,蓦然问。
“听邻居吴娘子说,你为了筹钱找到顺天侯府去了?”
她问得很古怪,像是话中有话,没有全盘托出。
巫屠月拿帕子尖擦擦嘴角血渍,埋怨似的拍小师妹肩膀。
“富贵人家门楣高,顺天侯府怕不是个好去处。”
说罢,她也央求苏晚清回到自己身边,那等大门大户不是她们这样的小喽喽惹得起的。
苏晚清听了,看着人柔弱瘦小,实则全身反骨,被阿娘这一劝全部立起来,她拒绝。
“顺天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掌管云国大部分兵力,老皇帝格外器重他,年年给他的赏赐都堆得比山高,巴结奉承他的也不在少数,说不准两样药材都在侯府库房中。”
顺天侯是带兵打仗的一把好手,军中威望颇高。
前世顺天侯四十五岁寿诞,苏晚清隐约见过那乌龟背。
“阿娘,那顺天侯还有十日就是他寿辰,我听侯府有些脸面的嬷嬷谈论起一件像乌龟壳但又是植物的天灵地宝。
叶大如铜钱,生银白脉络,可保人心脉,平衡气血,更神乎其神的是这宝贝可给将死之人吊命!”
她每说一句,巫行天脸色就松快一分,反观巫屠月,一脸忧愁。
苏晚清却是顾不得许多,她只想跟阿娘去乡下地方种田过安稳日子。
温声道:“阿娘将当时只有六岁大的我捡回家,这十多年精心照顾,女儿感激不尽,侯府就算是阿鼻地狱我也要把那草带回来给你治病!”
巫行天按下想要说话劝阻女儿的师姐,详细将江湖中对两样宝贝的描述说了个干净,认真。
“你是侯府的小姐,你不会武功躲在内宅当我的内应未为不可。
你我联手,说不定真的能把东西拿出来。”
苏晚清郑重 地朝着阿娘跟小师叔跪下,磕头。
少女的眼眸清澈地宛若琉璃。
“我如今这副天真,是阿娘挡在我身前换来的,阿娘负重前行,如今阿娘你病了,我也想当阿娘的依仗,我想学毒门功夫。”
巫屠月又惊又喜,抹着大颗珍珠似的眼泪。
“我从遇到你的那天就知道你是练武的好苗子,可是久了我又得不得你一个普通女儿家吃这份苦,故而只教你点皮毛。”
“我这有毒门入门心法,你这段时间学会,隔几天我去找你探讨心得。”
巫行天似乎带了很多东西,她从一个小布袋中拿出蓝皮线装的册子。
“我还只当师姐过分溺爱,今日一见, 你不练毒门武功确实可惜。”
前世苏晚清文不成武不就,贵门嫡女该学的琴棋书画,她一窍不通。
就连礼仪也是白氏花大功夫去请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一下一下打出来的。
苏晚清听自己有学毒的天赋跟根骨,心中自卑被冲淡许多。
“阿娘,今夜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还得回去,我改日再回来找你。”
苏晚清怀里揣着小师叔送的小紫,一路奔回侯府,灵巧地像只敏捷的猫儿,轻飘飘,不落下一点声音。
倒下的眼线跟丫鬟还在沉睡,她趁着药效还有一会,收拾收拾,装成没出门一直待在明院里。
第二天,那些眼线醒来也不敢告知白氏。
丫鬟端着洗漱用具,打开帐子,伺候苏晚清。
侯府富贵迷人眼,府中有脸面的嬷嬷丫鬟都被其他府邸的主子体面。
白氏还盼着苏晚清嫁给墨王,对她毫不吝惜。
哪怕是皇帝赏赐给侯爷的苏州湖光绸,都端出来叫嬷嬷给做成衣裳。
苏晚清天生白得跟雪团子 一样,不管穿什么衣裳都显得好看。
白氏心细,瞧见苏晚清身上挂着的荷包还有络子,揣度她喜好,制出了好几身漂亮时髦,又真的讨苏晚清喜好。
“小姐国色倾城,这鹅黄衣裳也就只有小姐你穿上才好看,这云川城不少贵女想要穿这颜色,都担心自己肌肤不与这好颜色搭配。”
熙苏是白氏调给苏晚清的一等丫鬟。
府中为数不多的大丫鬟,看她耳朵上缀着的明珠就知道她在侯府很得体面,
“嗯。”
她漫不经心地回应。
苏晚清看着铜镜中被熙苏一点点打扮出来的面容。
确实很美,要不然她生母也不会有机会怀上自己。
那边看起来很和善的熙苏还在给她挑选耳坠,拿出一对玉石耳环,在苏晚清耳朵边上比。
“小姐这肌肤白得很,这红玉耳环戴上,更加显得您肌肤胜雪。”
苏晚清却摇摇头,拒绝熙苏好意。
“我怕疼未穿耳洞,还是算了。”
熙苏却早就料到似的将那对红玉耳环摊开在手掌,给苏晚清看。
“夫人自小姐落水之时就知道您未穿耳,咱们明院的珠宝首饰都是按着你去挑选的。
这耳环上按着可以调节宽窄的机括,即便是没有耳洞,也能戴上。”
苏晚清点头,熙苏是个好人。
虽然是白氏明晃晃插进自己身边的眼线,但是她后来跟着自己进墨王府,忠心耿耿,屡次替她化险为夷。
梳洗上妆,苏晚清被带着去向祖母请安,还在半路上,就被熟悉的女声惊住。
“原来是她,奴婢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将府中仅有的几匹湖光绸弄丢了呢。”
最先说话的是苏瑶琴身边的得宠丫鬟,主仆一唱一和,贬损着苏晚清。
苏瑶琴装模作样地扇着团扇,假装不在意,刻薄道。
“算了算了,毕竟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头,我当了侯爷十多年的千金,让她几匹绸缎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我穿厌的,不打紧。”
牙尖嘴利的丫鬟迢迢也阴阳怪气道:“也是,毕竟乞丐也只见过烧鸡,便以为那是最好的,说到底还是见识少上不了台面。”
苏晚清看着时候,离祖母请安的时辰还有几刻钟,笑着朝那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