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也是皇帝儿子,你区区一世家子,又算得了什么?”
苏晚清盛气凌人,丝毫不把陇西裴家放入眼里。
其实,在云国皇帝还真不如世家子,自前朝以来,关垄门阀林立朝堂,三品以上大臣,无不出自各大世家。
就连苏柏,他也是淮左苏家的人。
不过,苏晚清不在乎。
裴贤玉笑若春风,和煦万千,“小姐,今夜可跟随我的侍卫,装扮成医女,一同入宫为月妃娘娘诊病。”
这几年,裴家都没出过大将军,仰仗的都是家族中嫁入皇宫的月妃。
裴贤玉正是月妃亲侄子。
苏晚清举着那只硕大瑰丽的牡丹,嗅花香,手腕铃铛一晃一晃。
“我且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
老皇帝文治武功一窍不通,少年时才气凛然,但是他尤其爱写香艳宫体诗,耽于情爱,逐渐损耗才气。
可笑这皇帝在乱世中,只会丹青书法,还有玩赏美人。
云国的都城建在北方,地势平缓,气候却不太好,只因为当初太祖认为此处龙脉汇聚,才定在这云川城 。
夜幕低垂,一辆黛绿色马车,由威武车夫徐徐赶入皇宫。
“怎么这么晚还要进宫?”
侍卫拦住,他抬眼看着暗淡的天幕。
“奉旨为月妃娘娘驱邪,令牌在此。”
车夫掏出一块纯黄金令牌,沉甸甸,全都是富贵气。
“放行!”
侍卫们分立两侧,让出道。
苏晚清许久不穿衣裙,如今换上医女的素白衣裙,还有些束手束脚,颇不习惯。
后宫如前朝一样,皇帝的女人都有品阶,皇后是妻子,是能陪着皇帝祭祀先祖的宗妇,不能列入此列。
那妃就是一品,其次是嫔。
林林总总,不下七八个品阶,多高品阶就领多少月俸。
之前总在史书上看到皇帝宠信大臣,苏晚清还以为词汇用错了,如今踏入后宫,沿路宫女太监见车跪拜。
她才知道,其实大臣跟妃嫔一样,都是皇帝宠爱的玩物,男臣替皇帝打长工,女臣为皇帝生崽,循环往复,保他千秋万代。
“姑娘,你跟着月妃娘娘的贴身宫女,青袅即可,她会带着你去见那个人。”
车夫送她到月妃居住的霜华宫,就将苏晚清交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宫女。
至于中风邪的月妃,正倚在霜华宫露天一张软塌,单手支着一只冰裂纹酒盏,小口浅啜着醇香酒水。
她跟前正支着一方幕布,上演着傀儡戏,正是白娘子水淹陈塘关。
她目不转睛看着,苏晚清以为她没注意到自己,青袅替她开门,邀请她先出宫门,月妃才一挥涂着血红寇丹的手。
“别给本宫惹事,魏长风正整治后宫风气,你躲着她点。”
月妃提醒,苏晚清朝她抱拳感谢。
那魏长风,正是那日国清寺赶来救援将领陆陵的亲小姨,多年来,顶替皇后位置的贵妃娘娘。
景贵妃在世,见看她,也得俯首低眉。
琉璃瓦,朱红墙,苏晚清谨小慎微,盯着脚下的青砖,紧紧跟着青袅。
皇帝下令囚禁了所有闝倡的王爷,虽然皇帝自己也去太白院,但是他还是忌讳皇室玩男宠。
先帝在世时,宠爱一名叫赵淮南的男宠,毫无功劳,就许了男宠亲王爵位,给封地,甚至给了男宠好几座铜矿,许他铸造钱币的特权。
险些皇位都要送给男宠。
好在,当时还是太子的老皇帝聪明,撺掇自己舅舅独孤信,发动宫变,一举杀死男宠,囚禁先帝,他才从太子变成皇帝。
苏晚清脖子上还挂着宁王送的玉佛,不多时,青袅就在一处废弃宫殿的后院停下脚步。
“此处曾经是先帝一位宠妃的宫殿,因为她难产而死,皇帝哀恸,不许再有妃嫔住进去,久而久之,就彻底荒废了。”
青袅轻轻推开那扇铁锁锈住的木门,四五下拨开缠绕木门的藤蔓,干枯落叶四散 。
“姑娘要找的人,就暂时囚禁在里面。”
苏晚清迫不及待进去,一路穿过杂草丛生的小径,跌跌撞撞,才找到了冷宫的正殿。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苏晚清心颤,她扶在木门上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熙苏穿着她最爱的鹅黄衣裳,满头墨发披散肩头,宛若蜿蜒瀑布,低低垂着脑袋,被左右蝴蝶骨上的铁链栓在一面墙上。
血顺着铁链,滴滴答答流下,汇聚成了一面小水洼。
或许是闻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熙苏僵硬地扭动脖子,缓缓抬起脸,朝木门外看去。
“苏苏——”
苏晚清猛地推开门,直奔着熙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