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坊是僻静地方,酒香不怕巷子深,里边名气很大的醉梦楼是这一块的活招牌。
苏晚清是不喝酒的,她拈着糕点,悠哉等着苏瑶琴。
昨夜闹起来,城内戒严,她有顺天侯给的腰牌,一路畅行无阻。
“姑娘可还要点些什么?”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眉眼和气,笑容甜滋滋,看上去就跟泡蜜罐子里长大的人。
她手脚麻利,趁着店里客人少,自己跟店里几个哑巴店小二收拾东西。
苏瑶琴仰头,看钉在墙上的竹简菜谱,“一碗红烧牛肉宽粉,我喜欢这里的虎皮鸡蛋,加两个。”
老板笑吟吟 ,吩咐了后厨一声,不多时,就端出一碗热气腾腾,撒着碧绿葱花的宽粉,辣椒油香得苏晚清胃口高涨。
呲溜吃得飞快,满头是汗,又辣又过瘾。
虎皮鸡蛋最外酥酥脆脆,被鲜香的粉汤一泡,软塌塌,又别有风味。
苏晚清一口咬掉半截,滑嫩弹牙,带着独有的滋味。
她是很喜欢在醉梦楼吃虎皮鸡蛋的,好像这边的鸡蛋,比别处特殊,格外好吃一些。
苏晚清嘴刁,吃不得不好吃的东西,以前当乞丐享受不到美食,现在是贵女,当然敞开了吃。
她靠着椅子,熨帖抚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一股子幸福充满内心。
“说吧,那狗东西在哪。”
苏瑶琴自己扶着轮椅,费力从门槛上过来。
苏晚清短暂的美好,破了一地,她就知道美好的东西东西总是不长久。
“你别进来,你这一进来,还要再推出去,林笙秉不在这。”
苏晚清显然不想起身,她抬眼看了外边的毒辣太阳,故意这时候叫她出来的。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苏瑶琴显然生气,她原本是有母亲养的孩子,怪就怪在林笙秉不当人。
当年抛妻弃子,多年之后,又杀了杨踟蹰,继续当他逍遥负心汉去。
“等我消化完,我太饿了,好几天没吃好,全都赖你。”
忍也是一门功夫,时候不到那就乖乖装孙子,苏晚清明白得很。
“这些天,你躲在曼殊背后,替她捞了多少钱,想必不用我拿出账本跟你对吧,合着我当冤大头,被人悬赏追杀,你跟曼殊躲在幕后,背着我数钱。”
苏瑶琴脸色不虞,一切跟杨踟蹰有关系的事,她都会失去理智。
整张脸气得狰狞。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曼殊眼里,钱财都是筹码,只要苏瑶琴以后还能替她赚钱,她也不会介意眼下损失。
反正以后,苏瑶琴会翻倍给她赚回来。
“你说,宁王是怎么跟私盐贩子走到一块去的?”
苏晚清笑眯眯看着对方,手却揉着自己肚子。
“千机阁知晓天下事,你要问,不如去问那边的人。”
苏瑶琴没好气。
“可惜啊,康湖已经辞任,我就是现在的阁主。”
苏晚清有意在她面前显摆自己,苏瑶琴生来骄傲,前世当了皇后,也是傲得上天,几乎天底下没有人能跟她比肩而立。
她期待看到苏瑶琴的发疯抓狂。
苏瑶琴果然气得满脸通红,脖颈上青筋鼓起,花容狰狞,恨不得立马抓起苏晚清杖毙。
“苏瑶琴,都说恶有恶报,这句话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如今我想明白了。”
苏晚清一脚踹在轮椅扶手,将苏瑶琴连人带车,撞到门板。
苏瑶琴本来就孱弱,脊背震得疼,她不用看,就知道后背碰得破皮淤青。
“只要你把林笙秉给我,我让你还回来。”
俗话说得好,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苏晚清俏皮一笑,天真中带着残忍,她拔出一根蘸着辣椒酱的筷子,狠狠插进苏瑶琴的手背。
“你的报应就是我,天道许我从地狱回来找你。”
她缓缓走向苏瑶琴,举着一把刀锋青紫的匕首。
苏瑶琴冷笑,还是那副傲气凛然。
“我说了还,那就还。”
她眼睛像怨毒的蛇,“只要,你把林笙秉给我。”
苏晚清指着外边,“你看,那个是不是你杀母仇人?”
苏瑶琴果然扭头去看,苏晚清说时迟那时快,一掌砍昏,招呼千机阁要过来的下属,背人去青梅巷。
…
“你倒是动作快。”
苏轻柔穿着整副铠甲,手里抱着插着雁翎的头盔,风尘仆仆,看起来是从外边赶回来,骏马还没来得及拴。
苏晚清手里捧着小紫,和气生财,一拍对方肩膀。
“你说了会带苏瑶琴离开侯府,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苏轻柔挑眉,很是不屑,“我苏轻柔一言九鼎,赖不了你去。”
人跨门框,进去半个身,急得殷红披风飘起。
苏晚清才对着她背影,笑了笑。
“那可是你说的,正好还在她身上。”
她拈着一只细颈青花鬼母瓶,里边已经空了。
相思,这可是好东西。